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不寻常事件》桃源城 文案: 以“非正常事件”为主题的短篇集。 包括“身体或心灵存在缺陷的人”啊,“鬼”啊,“妖怪”啊,“奇怪的设定”啊之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多人 ┃ 配角:多人 ┃ 其它:短篇集 第1章 妖怪在人间之相逢不相识   夜半时分,胡清从梦中醒来。   双眼迷蒙的在床上摸了半天,却只有失去温度的被子,不见恋人的影子。   胡清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恋人似乎不在这间屋子了。   胡清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时满室漆黑,卧室门也紧紧关着,看起来和入睡前一样。   可是躺在身边的恋人的确没了。   胡清不知为何屏住呼吸,他轻手轻脚的来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   外面没有一丝动静,胡清的耳朵动了动,站直身子,拉开了门。   客厅里同样非常暗淡,月光穿过窗帘,潜进来时已被削弱的奄奄一息。   胡清光着脚往厨房的方向前去,在路过卫生间时停下脚步,倾斜着身子往卫生间的磨砂门上观望。   卫生间里的光芒惨白一片,里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不时蠕动一下,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胡清不解的蹲下来,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那的确是属于恋人的喘息,经常和对方肌肤相亲的胡清最明白不过。   门关的严,声音模模糊糊,但胡清越听越发现那声音和“那种时候”很相似。   胡清费解的摸了摸屁股,似乎想在屁股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可是他的手划拉半天,最后颓然的缩了回来,锁眉盯视着面前紧闭的门。   恋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除了那一声一声快断了气的痛吟之外,还有类似纸张撕裂的沙沙之声。   胡清禁不住思索,恋人在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自.慰?   听那声音的投入程度,胡清渐渐有些气愤,还有点难过。   他早就察觉恋人近来的心不在焉,晚上想亲热时恋人总是以“天气热”为借口,躲开胡清的手,然后背对胡清陷入深眠。   胡清实在是不满,他连续两个礼拜没有性.生活,浑身的毛都焦躁的大片大片脱落。   前一天晚上胡清便不顾恋人意愿,强拥了对方。   当时虽然爽了,事后对着浑身狼藉的恋人,胡清这才后悔起来。   恋人有气无力的像凌乱的被子一样铺在床上,胡清心疼的不停亲对方的脸,然后讨好的带对方去洗澡。   可是将对方送进浴室,恋人却将胡清赶了出来,独自洗了好久之后,不理会守在浴室门口的胡清,兀自回到卧室睡去。   胡清不确定恋人是不是生气,是不是不愿意理自己了。   他想到两人当初在一起就太过自然了,未免轻率的如同一夜.情,如果哪天恋人忽然一声不吭的搬走,也许胡清一点也不会感到诧异。   恋人叫温涉,是胡清所在公司新上任的上司。   胡清看%D眎6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说不出为什么,温涉的样子并不是自己一贯喜欢的那种“美”,可胡清就像瞬间成了王.八看对了眼,愣是横看竖看温涉的哪都好看。   然而即使这样,胡清压根没敢告白,不管从哪种角度看,告白都没有任何意义。   温涉是自己的上司,而且是同性。   胡清从小到大就是个双性恋,只要长得好看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喜欢。   他也觉得自己这么容易以貌取人不大好,不过曾经某任恋人宠溺的说,胡清自己长得就很好看,会对对象的外貌有所要求也不稀奇。   想起那个恋人,胡清不禁有些哀伤。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惜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对方就和自己分手了。   胡清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两人不适合在一起。   临别时她将自己饲养的一条小白蛇送给了胡清,可惜胡清没养好,小白蛇被自己给养死了。   小蛇死了以后,胡清打定主意忘记恋人,将小蛇埋在公园便离开了那座城市。   如今在这座城市已住了五年,一年前温涉空降,胡清偷窥对方整整一个月。   然后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胡清在卫生间碰见进来洗手的温涉。   胡清看到对方身影的瞬间浑身像过了电一样哆嗦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紧张兮兮的用眼角余光瞄着温涉。   温涉洗完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看着胡清。   那时胡清心想,完了,对方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偷窥,该怎么解释呢?   然而温涉没有询问任何关于胡清视线的问题,而是靠近胡清,贴近胡清的耳朵,轻声说,“要上.床吗?”   胡清的耳朵肯定坏了,他不可思议的“嘎?”了一声。   温涉被胡清的表情逗笑,他扔下一句“下班见”,就先行离开了。   后来的事仿佛做梦一样,下班后温涉跟着胡清去了胡清的家。   两人饥.渴的相互缠绕,胡清的下.身刚在温涉的后面捅.进个头就一哆嗦,直接射.了。   当时胡清都傻了,温涉也异常讶异的盯着胡清那不争气的某根,整个气氛都冻住了。   还是胡清的羞耻心把他的理智召回,他懊恼的飞快抓起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龟缩在黑乎乎的被子里。   他是一点也没勇气再尝试一次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不禁用”的时候。   那天温涉并没有说什么,没生气,没取笑,兀自进浴室冲了个澡,重新回来躺在胡清身边。   胡清见温涉不再动,他偷偷从被子里钻出来,瞄了一会儿温涉的睡颜,又纯情又害羞的在温涉鼻尖轻轻亲了一口,这才摸摸索索的滑到床下,捏着纸擦了半天,再重新回到温涉身边睡下。   胡清没想到那之后温涉就安家一样留在了这里。   白天两人一前一后的上班,晚上再结伴回来,无知无觉中过上了同居的日子。   如今同居日子刚过上一年,胡清悲惨的想,难道温涉现在就开始厌倦了吗?   他现在唯一能感到安慰的大概就是温涉还没有离开,万一温涉连住都不住在这里,那自己可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胡清听着温涉黏腻的声音,心想,没准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啊……   胡清站起身,握住门把手,将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   脸旁的空气瞬间变得潮湿起来,胡清不可思议的扬着脖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出了一声“啊!”   只见一条鱼肚白的大蛇直立而起,蛇头有一只鸡那么大,此时蛇嘴朝天,微张的唇边不时吐出温涉的声音。   胡清眼睁睁看着那大蛇的皮像衣服一样被那蛇抖啊抖的,可依然执拗的挂在蛇身上。   翻卷的蛇皮边缘翘起很大一块儿,看得人恨不得冲上去帮它撕下来。   然而胡清此时的想法只有一个,难道温涉被大蛇吃了?   那蛇被胡清的声音惊扰,紧闭的眼睛张开,见到胡清时如见天敌一样瞬间整条委顿在地,并在眨眼间藏在堆满地面的蛇皮中,一动不动。   看到大蛇的这个样子,原本有些惧意的胡清发出一声“诶?”   他大步冲到躺在地上的蛇边,一边搂蛇的脑袋一边喊,“温涉?”   可惜大蛇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胡清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蛇头,扒开蛇的眼皮,掰开蛇的嘴,无论怎么动那蛇都无动于衷。   胡清这回真急了,难道自己把温涉给吓死了?   他摸索着蛇身,顺着脖子往下,遇到那未蜕完整的皮时,禁不住伸手拉了一把。   怀里的大蛇像是被触动敏感神经,簌的抖了一下。   胡清连忙抬头,发现大蛇此时满眼无奈的望着自己。   胡清一下子开心起来,他摸摸大蛇上半身光滑的表皮,有些惊喜的说,“温涉,你怎么也是妖怪啊?”   原本不打算发一言的大蛇脑袋歪了歪,它禁不住发出温涉的声音,“也?”   胡清喜悦的松开环抱大蛇的手,站在大蛇面前唰的将自己裤子褪了下去。   大蛇的脑袋一抖,眼睛圆圆的往后退了退。   胡清甩掉睡裤之后就四肢着地的跪趴在大蛇面前,晃晃脑袋,摇摇屁股,没一会儿脑袋上就冒出一对儿毛茸茸的小耳朵,屁股后也“嘭”的炸出一条橘红色的狐狸尾巴来。   胡清心满意足的从尾根开始顺着毛一直往外撸,最后将尾巴抱在自己怀里凑到鼻尖闻了闻,热泪盈眶的对温涉说,“我好想我的尾巴啊……”   怀念完自己的尾巴,胡清重新关心起温涉来,“温涉……你这是,蜕皮?”   蛇形的温涉疲倦的点点头,“隔几个月就要蜕一次。”   胡清一下子想起来,温涉和自己同居后几乎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但的确也有某几天见不到面。   胡清禁不住问,“以前你离开我就是自己蜕皮?”   温涉点头。   胡清不禁好奇,“那你这次怎么没……”   温涉将脑袋一垂,“不想离你太远。”   胡清心里一热,温温柔柔的抱了抱大蛇的脖子,“我帮你吧?”   浴室里重新响起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期间不时夹杂着奇怪的摩擦声……   当清晨到来,干净整洁的大房子里只有卫生间里有清浅的呼吸声。   透过半开的卫生间门,能看到地面上铺散着一堆凌乱的白色碎皮,一条巨大的光亮白蛇盘成螺旋状沉沉的睡去,螺旋中间,一条火红的狐狸双爪扒着蛇身,睡得走形的小脸压在自己的爪子上……   【小番外】   秦梦怡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一条被车压过的小白蛇。   她本来以为小蛇死了,想着带回家晾干了留着扒皮。   结果白蛇没死,清醒过来的白蛇还会冲秦梦怡摇着身子卖萌。   秦梦怡察觉到小蛇没什么危险,就养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一养就是八年。   八年来,秦梦怡交过好几个男朋友,每一任男朋友都见过她养的小蛇。   但是真正喜欢这条蛇的只有那个叫胡清的家伙。   秦梦怡一直都觉得胡清这人有些和常人不一样,除了比女人还精巧的脸,他还格外亲近动物。   也不知是不是动物有感知,所有见到胡清的动物也都喜欢亲近他,秦梦怡养的那条白捡的小蛇也不例外。   每次胡清来,秦梦怡都能感觉到自家小蛇很欢欣雀跃,恨不得缠在人家手腕上不下来,最后都是被胡清摘下来,才可怜巴巴的缩回自己的小窝里。   秦梦怡挺喜欢胡清的,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有时候对胡清的感觉不像对恋人,而像对弟弟。   再加上几年过去,作为男人的胡清脸上不仅不见老,还越来越水嫩,这一点让秦梦怡非常受不了。   自己每天化妆品用的快吐,却挡不住皮肤的粗糙化。   而整天清水洗脸的胡清却像个小姑娘似的皮肤非常好。   在某次聚会被同伴说自己男朋友看起来比自己小十岁时,秦梦怡彻底爆发了。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因为恋人好看而感到自豪,但自喻为美女的秦梦怡却常常感到嫉妒。   那种不平衡以及隐隐的自卑感最终触发她产生离开胡清的念头。   她离开时连带那条白捡的蛇也送给了胡清,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胡清来了。   小蛇虽然不舍秦梦怡,但看秦梦怡确实不要自己了,便也安心的跟了胡清。   胡清这人挺好的,对小蛇也好,但可惜他不够细心,某次出差工作,完全把小蛇给忘了,小蛇差点被胡清给饿死。   归来后的胡清看小蛇半死不活的样,以为小蛇治不好了,竟然直接把它给埋了。   当时躺在土里的小蛇差点哭出来,它想等到自己能化形那天,一定要去找胡清报仇。   结果呢,形是化了,可仇没报成。   不但没报成,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小蛇痛苦的想,它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亲近胡清。   这个“天性”算是戒不了了……   【end】 第2章 冷面小哥   伍昌最近常常去学校后门的一个小推车上买烤冷面。   烤冷面好吃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卖烤冷面的小哥长得很帅。   伍昌作为一个十七岁的男高中生,会因为同性长得好看而情不自禁的去看,是因为他的性向出了点小偏差,他喜欢同性。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他是个弯的,对此他并没有太多困扰,毕竟他从幼儿园开始就知道了自己弯。   伍昌不是那种好纠结的人,虽然心里对卖烤冷面的小哥有好感,但他一点也没有搭讪的意思。   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过火,只是心里默默给自己规定,每周五傍晚都去学校后门逛一趟,吃一顿冷面小哥的烤面。   冷面小哥称号并不是伍昌给起得,而是很多光顾那个小推车的女生都这么叫。   “冷面”一词不仅是因为他卖冷面,还因为小哥面瘫。   照伍昌来看,他觉得冷面小哥简直太冷了,他都不怎么搭理人,除非必要,否则很少说话。   一个卖东西的却不怎么说话,冷面小哥就是这么吊。   如果冷面小哥只是一张白净小脸好看,也不会如此吸引伍昌的目光。   真正让伍昌感兴趣的,是冷面小哥这个人的确很有意思。   每次去买烤冷面伍昌都悠哉的站在人群之外等着,等大家买的差不多了他才凑上去买自己的。   观察多了,乐呵事见得也就多了。   冷面小哥超不爱说话,他家的面价钱卖法全都写在了小推车外面。   一张冷面一块,加肠两块,加肠加蛋三块,加肠加蛋加面四块。   酱料有四种,酸甜辣咸,两两搭配随你排列组合。   当然,四种酱料都要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大家普遍都是要两种混合。   伍昌每次光顾都是甜咸酱,加肠加蛋加面,每周五风雨无阻,如此坚持了三年。   然而三年混下来,却一句闲聊的话都没和冷面小哥说过。   不能怪冷面小哥轻慢,也不能怪伍昌腼腆,而是冷面小哥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绝不慈爱的对任何人露出笑脸,多说一句废话。   说起来,伍昌从没见冷面小哥笑过。   每次去买冷面都很有意思,伍昌站在一堆学生脑袋瓜后面,有时候前面的同学会低声交谈,但没人和冷面小哥交流。   大家买面的方式也是喊一声什么面什么口味就完事,冷面小哥连应都不应,直接做完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有几次碰到不懂行情的,吆喝一声“你这面怎么卖?”   结果没人理。   那人莫名其妙的尴尬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一句,“这人哑巴吗?”   结果冷面小哥头都没抬。   对方不死心的眼珠子转了半天,总算看见推车上大大的字,于是试探的要了自己想要的面,结果还是没人搭理。   就在对方快要冒火的时候,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回头冲他解释,“你叫完呆着就好啦,一会儿就给你做了。”   那人纳闷的说,“他真的听见了吗?怎么不答应一声?”   好心人“哎呀哎呀”的摆摆手,“听见啦,放心吧,你习惯就好啦。”   话音落就不再搭腔,周围的人也都默不作声的眼巴巴等着,形成一个诡异的气场。   两三分钟后一锅面出来,传来冷面小哥硬邦邦的“加肠,酸甜。”   有人连忙交钱,嘴里说“钱正好”然后直接扔进冷面小哥那鞋盒子里。   冷面小哥连瞅都不瞅,直接盛下一份儿。   当然,冷面小哥的生意也不是一直都好。   赶上放假时候,非下课时期,冷面小哥的小车前也常常无人问津。   有几次放假前夕,伍昌从后门走出去等公交车,顺便望一眼冷面小哥的小推车,能看见对方冷着脸站在小车里,一板一眼的轰苍蝇。   那时候伍昌总会生出一种寂寞感,替那个仿佛被困在狭小的铁皮小车里的人感到寂寞。   小哥虽然有个性,长得帅,但他的一生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了,没有其他出路可循。   伍昌所做的也只是这么稍微的感叹一把,当公交车来临,他便一身轻松的上车,被载着赶往客运站。   如果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也许冷面小哥永远只是路边的景色,存活在伍昌的记忆里,让他在回忆高中生活时顺便想起学校后门很好吃的冷面,但这只是想当然。   伍昌考上的大学在距离他所在高中很远的H市,是一所挺不错的大学。   大一时兴致勃勃的前去,在二校区被困了一年,大二时转去一校区才彻底潇洒起来。   不提别的,光说吃一校区就比二校区强百倍。   二校区汇聚着所有大一新生,其他包括研究生博士生都在一校区,那里理所当然的拥有更多资源,连校门口的小摊贩聚集的也格外多。   搬去一校区的当天晚上伍昌就和室友冲去校门口的夜市,扬言吃遍整条街,不吃成球不罢休。   也就是那天晚上,一个偶然的瞬间,伍昌发现了呆在角落的冷面小哥。   看到冷面小哥的第一个瞬间,伍昌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简直灵异事件一样。   一年不见,冷面小哥的样子没啥变化,反而有点缩水,更憔悴了,没有高中时看着水灵了。   会觉得对方缩水大概和伍昌高三结束后猛然蹿起的个头有关。   不夸张的说,他现在见到高中的任何熟人都会觉得对方变得又瘦又小。   在这样热闹的夜色里见到冷面小哥,说实话,伍昌还挺开心的,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他特意跑到冷面小哥那里,像高中时的习惯要了一份儿面。   小哥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听完伍昌的要求后竟然破天荒的抬头看了伍昌一眼,不过也只是瞟一眼而已,很快他就继续做他的面了。   伍昌本想和冷面小哥寒暄一下,可是见对方冷漠的表情,又有点觉得无趣,对方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   作为一个知趣的基佬,伍昌便悻悻地作罢了,只不过后来的校园生活增加了一条夜晚光顾冷面小哥的冷面摊。   因为大学生活的恣意,或者说伍昌自己的性情也在变得散漫,他不再有规律的去吃冷面了,而是完全凭心情。   想起来了连续几天天天去,忙了就一忙一个月。   生活在继续,在变化。   从大一的新鲜,变得习惯,变得忙碌,为各种事烦心,拼命的在考试前夕奋斗,不过了似的通宵打游戏。   一晃眼间,大四来临,天天跑宣讲,面试,为毕设准备,就这么被生活推着,逼着,终于脱离校园,开始就业。   和同班同学满校园逛着照相那天,又怅然又轻松,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晚上几个要好的男生最后一次在校园门口的小吃街喝露天啤酒,看到角落里的冷面,忍不住走过去看了半天,然后点了一份自己的惯常口。   冷面小哥一成不变的利落做好面,将塑料盒子递过来。   伍昌付完钱,拿着面,忽然忍不住唏嘘的说,“可能最后一次在这吃面了…你以后一直在这卖吗?不打算换地方了吗?”   冷面小哥抬头,目光隔着昏暗的光线望过来,却没有吱声。   伍昌叹口气,拖着热乎乎的冷面咧了咧嘴角,“拜拜啦,我要去W市工作了。再会。”   没有听见冷面小哥的回音,伍昌有些怅然若失的落寞,也就落寞了那么几秒钟。   他随即摇摇头,转身离开。   W市和H市完全不一样,习惯北方城市的伍昌适应了好久。   公司不提供宿舍,伍昌每天要辛苦的通勤,不过好在公司配有通勤车。   工作两年后,和他同期进入公司的人差不多都有了对象,有的是工作后处的,有的则是大学就开始,近期正打算结婚,而伍昌却始终没动静。   公司里不乏对他有好感的女性,但伍昌没办法动心,他喜欢男的,他不甘心不交男朋友就那么跟女人在一起。   一不小心,他成了公司里最纯情的处.男——谁让他一个对象都没有过。   有次公司聚会,伍昌被狠狠的灌了酒。   其实他酒量非常好,但是他不喜欢烂醉的感觉,也不愿意向不相干的人暴露自己的丑态,所以在喝得三分醉时就开始装烂泥,呵呵傻笑,嚷嚷回家。   大家喝得都有点断片儿,也没谁搭理他。   他踉踉跄跄的起身,扶着墙就溜了。   出了酒店的门,被夜风一吹,酒劲儿忽悠一下飘上来,他差点被吹个跟头。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才慢慢的往外走。   也没心思打车,就沿着街道慢慢往前。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小巷子时,感觉里面灯火通明。   他站在街口往里看了看,忽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小车。   他刚往里迈了一步,就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他低头,一个小女孩手里捏着一束花,举着小胳膊往他脸前伸,嘴里说,“哥哥买一朵吧,买一朵吧,送姐姐…”   伍昌没什么人好送,不想买。而且他着急往里走,不想搭理小姑娘。   但是小姑娘抓着他的裤腿,抱得挺严实,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伍昌心一软,干脆就买了一朵。   小姑娘卖出了一朵花立马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像骗了个冤大头似的咯咯笑着跑了。   伍昌无奈的拿着花走进巷子里,肃着脸站在一个熟悉的小推车前。   冷面小哥的生意可不大好啊,都没什么人。   两人隔着一个铁板,无声对望。   片刻后,小哥的眼睛一垂,视线落在伍昌手里的那朵玫瑰花上。   伍昌陡然觉得自己的手变得沉了。   他费力将花举起来,送到冷面小哥的面前。   其实他心里有点乱,他很想,非常想,自作多情的,自大的问,“你…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   想完了伍昌自己都想乐,怎么可能呢。   冷面小哥拿走了伍昌送过去的玫瑰。   他将玫瑰外那层塑料扯掉了,那手法让伍昌联想到扯落姑娘的裙子。   他看见小哥将塑料包装扔掉了,将花茎折断一大半去,留下指头那么短。   然后冷面小哥倾身,将短了一大截的玫瑰插.在伍昌胸前的衣兜上。   他的手虽然白皙,却能看清突起的血管,显得有些糙,有些难看。   伍昌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听见对方低低的自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脑子忽然“轰”的起了嗡鸣,躲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凶猛的冲了出来。   幼儿园时伍昌的同桌是一个喜欢穿白衣服的白净小男生。   他那时候很喜欢对方,整天嚷嚷你是我老婆,你是我的…   有次手工课老师教他们折纸花,伍昌非常费劲的做出了一朵非常难看的花。   他在花的背面挤了半管浇水,然后扭身“啪”得“黏”在同桌的衬衫上。   当纸花湿嗒嗒的顺着同桌胸前往下滑时,伍昌向对方扬言,“花送你了,你就得嫁给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此我去哪你就得跟到哪…”   不知道是不是被伍昌吓到了,同桌在一年级后就消失了。   此时一切都不再重要,伍昌不想说,原来你还记得,也不想问,当年你为什么走,更不用质疑,这些年你是不是真的在跟着我…   他一把抓住冷面小哥那只有些凉的手,表情像是哭又像笑,“老婆…你该跟我回家了…”   【end】 第3章 无法对你说   别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会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   但这种认真,也许是存在问题的。   江稀被发现性格存在缺陷时已经上幼儿园了。   本以为他只是不爱说话,性格过于内向,但是当江稀妈妈第二天要送江稀去上学时,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情愿。   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撒娇的,或者吵闹着说不想去,而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餐桌前的椅子里,任他妈妈怎么呼唤都不肯动弹。   江稀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孩子不听话时她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愤怒或是不耐烦,而是从门口走回来,摸着江稀的脑袋,安抚小动物一样问他怎么不出门。   江稀的确被安抚了,浑身肌肉慢慢放松,然后垂下脑袋,似乎困倦似的软软的倚靠着妈妈,半闭上眼睛。   妈妈趁机将他抱起来,在他脸颊上轻轻香了一口,便一路抱着送他到幼儿园。   也许是察觉到妈妈的意图,在出门的刹那,江稀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紧,紧紧抓着妈妈的肩膀。   妈妈只以为江稀不再反抗便没多想,将孩子交到老师手中就匆匆离开去上班。   江稀看着妈妈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开始孤零零的落泪。   同桌的脸忽然凑了过来,小小的眼睛眯着,一边伸手擦江稀的眼泪,一边用慢悠悠的语调问,“老婆,你为什么哭啊…”   江稀没有回答,甚至都没看同桌一眼。   他害怕,害怕所有人。   不想说话,想蜷缩起身体,静静地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但没人注意到他的心声,毕竟他也从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忘了多久以前,明明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却还是能体会到那种恐惧。爸爸狰狞的脸,愤怒的吼叫,丧失理智的野兽一般,单方面的斥责妈妈。被声音惊到,因此痛哭,却被爸爸反手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整个人倒下,伴随着妈妈的尖叫,似乎有片刻的休克。   爸爸的怒吼声传来,“哭什么哭?!”   竟然真的能憋回去,只是哽咽闷在小小的胸腔里,有些窒息般的难过。   类似的记忆片段很多,无一例外的斥责他不许发出声音,闭嘴。   久而久之,就像被施了魔法,真的从生理上开始厌恶起发出动静来。   后来哪怕爸爸离开了他们,母亲的温柔相待只能让他缓解惶恐,却无法像正常的孩子一般彻底的敞开心扉。   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不欲表达,以至于慢慢变成,什么情绪都无所谓,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开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近乎迟钝的麻木着。   开始厌学并不是单纯怕人,因为只要自己安分的呆着,听老师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总有人会唐突的来打扰他,那个叫做伍昌的同桌,一副自来熟的姿态,自以为是的和自己要好着。   哪怕被其他同学耻笑男的和男的间不能称为夫妻,伍昌却还是一意孤行,执着的粘着江稀。   连拒绝都不会表达,于是沉默的忍受。   可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不动如风来应付,江稀渐渐发现自己和别人的差别。   哪怕幼儿园所教授的东西异常简单,江稀却有些力不从心。   当老师指着写在黑板上工整的拼音,让学生跟着认读时,江稀却像看到外星文字,一瞬间自己和别人似乎被分割成两个世界,他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节奏。   除了读之外,写也有问题。   不是不愿意听老师的话,只是拿起笔时手就想颤抖,像画画一样描摹书本上的字,转眼却完全忘记写得东西。   久而久之,老师也察觉到江稀的问题。虽说只是幼儿园而已,但老师认为江稀的不配合老师这种态度不对,问他为什么不听话也不回答,让他默写只有空白,叫他站起来认读更是会逼得江稀站着掉眼泪。   跟江稀妈妈说了下大概情况,妈妈也是很诧异。因为她一直觉得江稀很乖。   翻开江稀的书包,指着简单的拼音字母询问,江稀却石头一样无动于衷,导致那么温柔的妈妈都开始叹气。   随着时间的逝去,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   幼儿园都去了一年了,江稀却像没去过一样,什么收获也没有,单纯的白纸一张。   无意间听说有种疾病似乎是叫做“认知障碍”之类,大概就是对读写有困难的人。   江稀妈妈不敢相信的带江稀去看病,几趟跑下来,竟然真的诊断出江稀的确存在那种问题。   而且医生还说,小孩子应该是有点自闭。   有形的疾病还可以用药物手术治疗,可这种病怎么办?   江稀妈妈的工作很忙,想听从医生的建议多陪江稀,多一些关爱,可是根本做不到。   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辞去工作,带着江稀去了S市投靠自己的姐姐。   姐姐家开有一间烤串店,一年前就问过她要不要来帮忙。   但她不喜欢那种烟火气,所以拒绝。   但是现在不想考虑那么多了,在亲人家帮忙时间上更宽裕,而且钱多,还有亲人关照,比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这里好多了。   就这样,江稀没能升上一年级便被妈妈带到了S市。   江稀的生活一直很安宁,哪怕上课时学习的东西让他无力,他却也安安分分每天都乖乖上学。   妈妈会亲自送他去学校,晚上再来到校门口牵着他的手回家。   明明已经是这么大的孩子了,却还是喜欢被妈妈牵着手,走在夕阳西斜的小路上,童话一样和美的回到家中。   然而这种生活没能持续很久,在江稀上小学四年级时,他的妈妈出了车祸,再也没能回来。   听到大姨说妈妈去世时江稀还很茫然,干涩的眼睛望着大姨通红的眼角,心里空落落的刮着风。   大姨叫他去看妈妈的尸体,说是最后一面。江稀不肯听,他扭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藏进了被子里。   死了就是没了,没了是去了哪里?   为什么妈妈不要自己了?   妈妈的尸体在等着他去看,他只一味躲避,不闻不问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了一样。   一天这样,两天还是这样。大姨开始生气,扯着他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江稀像是遭受暴行一样拼命挣扎,甚至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拍打大姨的手,连踢带踹,疯了一样。   大姨终于不再为难他,气得呼呼喘气,骂他没良心的小畜生,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江稀挣脱开大姨的手,照常去上学。   妈妈不在了,他每天还是按时上学放学,心里记着妈妈的交待,没做饭就可以拿抽屉里的钱买饭,不要乱花,妈妈挣钱不容易,要节约。   抽屉里的钱越来越少了,屋子也好像越来越冷。   大约一个人生活了两个星期,某天大姨来到自己家,招呼都没打就开始收拾他家的东西。   江稀愣了一会儿就开始阻拦,大姨终于忍不住怒骂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是你是她儿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做梦都梦见妹妹冲我哭,说放心不下你!你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除了给别人填麻烦你还能干点什么?!   江稀的手失去力气,颓然的站在一边观望。   亲眼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被清理干净,然后连带他自己,被大姨连拖带拽的带离那里。   从此以后家没了,江稀住进了大姨家,和大姨家的哥哥住在一个屋子。   哥哥已经二十岁了,因为江稀性格的原因,跟谁都混不熟,所以哪怕是亲戚,相处起来也分外客气。   哥哥并没怎么在意江稀,他从高中毕业后就不再念了,而是跟着父母在自家干活。   晚上的时候,和哥哥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半夜醒来,迷迷糊糊的经常以为身边的人是妈妈,然后情不自禁的靠过去,蜷缩在对方的怀里再次入睡。   于是常常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哥哥就会发现怀里多了一个热乎乎弟弟。   哥哥禁不住觉得好笑,像抱大狗一样把江稀挪开,自己悄悄地穿衣洗漱。   也许因为江稀太过文静,他这种略微粘人的行为并没有招致哥哥的嫌弃,反而激发了哥哥的怜惜心理,甚至常常不自觉的对江稀好起来。   以至于后来江稀不肯上初中,哥哥还替他说话,一同劝说江稀的大姨,反正江稀根本上不好学,既然去了也是熬着,还不如不去。   面对大姨关于“这么小不念书能干啥?没法自己生活你养他吗?”的问题时,哥哥直接出口说“我养可以啊。”   大姨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兄友弟恭弄得错愕,而事不关己观战的大姨夫突然喷出一口烟,笑着说“你连自己都养不了,你养个屁。”   对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江稀却没有自觉,只一意孤行的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无声的听着他们的辩驳。   后来江稀的确没能去初中,在大姨看到江稀惨不忍睹的成绩之后她彻底妥协,指着江稀的脑门骂了一句“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也就任由他去了。   其实不是没听妹妹说过江稀的“认知”有问题,但她就是无法用心的体谅。这个孩子出生时就害妹妹受了很多苦,要不是现代医学足够发达,妹妹肯定会难产而死。而后来又因为其白净的面皮既不像暗黄皮肤的妹妹,也不像粗糙皮肤的妹夫,妹夫常拿这事找茬,吵架时就说这不知道哪弄来的野种,一天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最后到底抛弃妹妹跟别的女人跑了。   也明白自己存在迁怒,但江稀的不可爱真是让人火大,细数起来全是缺点,真不知道这种孩子为什么妹妹却那么宝贝。   越是看不顺眼越是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江稀,江稀每天在店里帮忙,进货卖货炸串收拾桌子之类的杂活全都干过,他倒是没什么怨言,非常的任劳任怨。   这样的江稀看起来就像一个机器人,也许他会这样的为自己家这个店劳作一辈子。   但凡事都有意外,在江稀十六岁时,他忽然提出想去学校后门卖烤冷面。   虽然话说的支离破碎,但意思还是传达出来了。   大姨觉得诧异且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卖冷面?为什么要跑到学校后门?   本来不想予以理会,但是自己儿子无意间说,是不是江稀向往学校生活啊?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和同龄人在一起还是很舒服吧…   于是忽然开始怀疑起当初江稀离开学校的意图,到底是真的厌恶学校还是不想白吃白住白拿学费?进而又觉得好笑,江稀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不管怎样,到底是同意了。   然而实行起来还是满肚子火气,因为要弄那种铁皮车,置办各种材料工具。一无所知的江稀只会傻站着等着别人置办。   总算,一切弄好了,江稀在九月份开学季骑着铁皮车来到校园门口。 第4章 无法对你说   每天傍晚前去,深夜回来。   天上没有星光,地上有黑漆漆的影子,披着路灯的灯光,恬静的踏上回家的路。   起初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虽然心里告诉自己应该多说几句话,但还是常常感觉疲累,于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逃避似的少说一句就赚一句,久而久之,来买冷面的学生也习惯起来。   看着同龄人欢乐的笑脸,江稀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谁。   他常常一边做冷面一边听他们聊天,虽说大部分内容常常听不懂,但是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以一种没什么表情的脸。   会遇到熟人江稀也觉得意外。   只是当时听到一个高声喊“伍昌”时就控制不住的抬头,然后一眼看见一个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站在不远处的校门口,笑着对向他打招呼的人摆手。   几乎是一瞬间就认了出来,伍昌,那个幼儿园时的同桌,那个管自己叫老婆的小男生。   眼神一下子起了波澜,江稀立马收回视线,掩饰性的低下头,有种无来由的紧张感。   就好像和那个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江稀窘迫的绷紧浑身肌肉,连做冷面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   江稀并没有多想什么,没想过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会不会过来,只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紧张着。直到周围人多了又少,少了又不见,他才恍然原来天色已经很晚。而伍昌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明白过来对方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一个月期间伍昌不止一次过来,其实总共来了三次,从九月份第二个星期五开始,第三个星期五,第四个星期五都来过这里。   但伍昌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他看起来比小时候安静许多,买东西时不疾不徐的等在后面,轮到他时也是买完就离开。   和其他陌生的学生没有任何不同。   说不上来是不是该松一口气,本来还想象过,万一伍昌凑上来,像小时候那样拥抱自己,牵自己的手,笑着喊自己老婆,这该怎么应对。   一定会很窘迫,很苦恼,无奈又无所适从。   然而都是江稀多想了,伍昌并不记得自己。   也许是唯一一个熟人的缘故,每次伍昌出现江稀都格外在意。   然而没有正面看过伍昌的脸,即使是眼角余光,伍昌的存在感也格外强大。   伍昌的口味一直没变,其实每次伍昌出现,江稀就已经知道了对方要说的话,可还是一板一眼的等着,等对方开了口,才开始为对方做冷面。   看着伍昌拎着面离开,有时会产生为他做饭的类似骄傲的感觉。   就像妻子为丈夫做饭那样,看着丈夫拿走自己做的饭,哪怕对方还没吃,就已经开始自足起来。   像开在墙角的花,江稀的感情静谧的绽开,在他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盛放。   像当初妈妈离开自己一样的感受,又有所不同。守望三年后,江稀知道伍昌会离开。   一开始还没什么知觉的听着伍昌身边人和伍昌的谈话,期间多次提到H市的H大学。   到后来才听到伍昌的感叹,说是可能最后一次来这里吃冷面。   当时江稀禁不住抬头看伍昌一眼,伍昌恰好也望过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礼貌的笑容。   看到伍昌迅速收回的视线,江稀有些落寞的看着眼前的铁板。   被油浸润的发黄的冷面抽搐着躺在铁板上,它身下的水渍发出痛苦的呻.吟。   江稀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刹那间心里涌出诺大的厌恶感,甚至近乎愤恨。   愤恨眼前的一切,愤恨自己木偶一样站在这里的样子。   然而他的情绪并没有来得及发酵,惯性使得他下意识拿起一边的水瓶,“呲啦”一声冲刷在冷面的身下,然后翻转,抹酱,盛好,送到伍昌的手心。   久久的注视着离别,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猝不及防间,额头上的一滴热汗“啪嗒”擦过脸颊,扎根进衣领布料间。   赶上学生寒暑假时,江稀都不出摊,而是留在大姨的店里帮忙。   熬过最炎热的一段时期,九月份来临时,江稀却提不起力气去学校。   大姨催促了几次就没再多说,但江稀自己心里却有些焦虑。   大约十月初的时候,江稀下定决心,告诉大姨他想去H市。   这个决定就如当初他不想去幼儿园,不想上初中,想要去S市一中卖冷面一样突然。   但江稀自己的心意却非常坚决。   大姨表示已经无力吐槽他,也许她心里觉得这孩子是蛇精病。   还是哥哥笑哈哈的表示支持,说就当出去玩儿了,总在S市呆着也没意思。   问江稀打算到H市做什么,江稀不会做什么,也没有任何想做的事,于是他仍然会做烤冷面。   哥哥对他的执着有些无语,最后还是送他离开,帮他找到住得地方,离开后开玩笑的说,他们家串店连锁指日可待。   哥哥走后江稀有些寂寞,但他很快就打起精神,下午时就开着铁皮车寻找H市那所很有名的大学。   说起来,也多亏了哥哥有先见的将原本的脚蹬式铁皮车改成了现在的电动式,要不然他光蹬车也要累死了。   来到那所大学的校门口,和其他买吃的东西的摊贩挤在一起时,莫名有点开心。   哪怕没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心里却有着期盼。   一天又一天,每晚都兢兢业业的烤冷面,没有半分质疑的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从未仔细思考过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等,只是想这么做,想见,想听他的声音。   没人知道他奇怪的执着,也不想告知任何人,包括那个想见的人。   总算,该说是努力感动上天吗?   江稀在H市待了足有一年,才再次见到伍昌。   那天晚上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然后一抬头间,忽然见到熟悉的侧脸。江稀被吓了一跳,他完全不知道伍昌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他慌忙低头,被聚光灯选中一样缩在原地。身边的一切被放大化,那靠近的脚步声,那听不见的呼吸,那摸不到的视线,最后是久违的声音,“咸甜,加肠加蛋加面。”   江稀控制不住的抬头,再仓皇的将视线压回来,那一眼摄像一样把伍昌的笑容摄进了脑海里。   好像一眨眼睛伍昌就离开了,伴随着身周空气的冰凉,江稀开始了不该有的期待。   总嫌见面时间太短暂,伍昌一旦不出现就开始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离开这个城市,是不是再也不会来。   像一颗黑色的水底的石头,明明自己硬邦邦,别人捂不暖,却还是渴望极了被触碰,被捧起来,被带走。   然而石头的呐喊没人听得见。   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当听到伍昌说要去另一个城市时,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江稀就决定了跟着去。   在连续一个月看不到伍昌之后,江稀就收拾行装,前往W市。   连哥哥都没告诉,走得时候太过忙乱,手机摔在地上碎了屏,他便将手机收起来,没想过应该去修,就这么和大姨家失去了联系。   像曾经哥哥在H市安置自己一样,找住处,找出售冷面的地方,找能安稳卖烤冷面的地方。   W市特别大,江稀每天晚上出来,走街串巷,每离开一个地方都会后悔,怕那里可能有伍昌出现。   然而又不得不离开,因为又怕之前的地方离伍昌太远。   久而久之,他甚至开始忘记自己来这个城市的目的,每天茕茕出行,漫无目的地找寻。   两年后。   江稀在距离住所很远的一个小夜市里卖烤冷面。   这是他在这里的第三个星期,还有一个星期他就会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可以卖烤冷面的地方。   两年间他几乎跑遍了W市的各个热闹点,每个地方他都会停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离开,换下一个地方。   这天晚上的风很大,街上不时有垃圾被吹起来,卷到江稀的小车之下,被卡在车轮附近,苟延残喘着黏附在那里不动弹。   江稀盯着地面上的垃圾,手底的铁板是凉的,黑油油的反射着一小块儿头顶的灯光。   终于有人走过来,江稀抬起头,一下子和那人对上视线。   江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忘了紧张,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对方。   眼睛有些热,江稀匆忙垂下视线,目光落在了伍昌的手边。   伍昌的手上是一朵玫瑰花,只见他将玫瑰花举起来,送到江稀的面前。   江稀的视线被玫瑰花牵引着抬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伸手接住了那朵孤零零的花。   他又想起很多年以前,伍昌曾经把一朵花黏在自己胸前。   江稀抿着唇,他有些想哭。   眼睛很热,他心里想,都怪伍昌,一定是当年伍昌对自己下了咒,所以自己现在才会这么难过。   他恨伍昌,他要报复伍昌,他想让伍昌体会到自己所体会到的苦,他要对伍昌下一个更深的咒。   江稀将玫瑰花扒得七零八落,然后倾身,把短短的花茎插.进伍昌的衣兜里。   江稀在心里微笑,那朵花离开自己手的瞬间,他念出了那个决定性的咒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忽然就觉得轻松了,江稀想,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你老婆了,这次,该换你嫁我了…   【end】 第5章 妖怪在人间之借来的爱情   明明被嫌弃,却不死心。   被抽离,被扼杀,仍然爱你。   即使死去,却还是想要挣扎。   当真的汲取到能量,立刻毫不犹豫的握紧,复生。   唯有的意念,便是想你,找到你,用所有的力量爱你……   ……   “你听说了吗?就那个、贾裴巷,三班的那个,好像变性了!”   瞌睡虫都被吓丢了,胡京惊诧扭头,问跟自己八卦的同班同学,“你说谁?”   同学兴奋不减,见过什么稀奇物种一样眉飞色舞,“你没看见吗?他不是你邻居吗?”   “啊……”胡京心想,好像没听错,但是变性?开玩笑吧!   二话不说起身就往教室外冲,站在班级门口,一眼看见走廊里被围观的那只。   红绿条纹相间的裙子层层叠叠垂在脚腕之上,半长的头发别着直尺那么宽的发卡,抹着鲜艳的红唇,擦了粉底的脸颊白癜风一样。   见到胡京的目光,“她”夸张的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就翩跹的飞奔了过来。   胡京的眼睛都扩大了一圈,一边小声嘀咕“我擦?不会吧!”一边微微往后退,却被那冲过来的炮弹击中,“轰”一声被按在了门上。   周围响起各种奇特的怪声,议论惊讶嘲笑,一股脑炸开来,胡京的头皮都开始发麻,满满的尴尬。   再也忍不了了,胡京拎着贾裴巷的衣领将他拽离自己,对着那张惨死似的脸骂,“你他妈有病吧?刚从坟里爬出来还是怎么的?!”   贾裴巷的眼睛水润的一眨,撅着嘴就“啵”得亲在了胡京的脸上。   胡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贾裴巷傻了。   眼见贾裴巷又要扑上来,胡京下意识一拳头砸了上去。   根据手上的触感,估计贾裴巷的鼻子都被自己揍歪了。   胡京甩甩发麻的手,一抬头果然看见鲜红的血液大滴大滴砸落。   贾裴巷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小声抽泣。   胡京咂一下舌,总算理智回笼,扯着贾裴巷的手腕就往外冲。   没走两步就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回头,发现贾裴巷的裙子夹缠在腿.间,他本人则摔倒在地。   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那本来如同狗啃的半长头发也飞舞起来,张牙舞爪的立在空中。   再也看不下去了,胡京一把捞起贾裴巷的腿弯,横抱着就往外冲去。   越过围观的那撮人时,有人嘴欠的吆喝一声“新郎抱新娘喽!”   胡京表情凶狠的回头,杀气腾腾的骂出一句“抱你妈!”   对方立马消音,畏缩的藏到了身边人的身后。   胡京没多停留,飞奔似的抱着贾裴巷冲出了校园。   学校的位置非常偏,出了校门能看见的只有光秃秃的一条看不见头尾的大路。   胡京抱着贾裴巷绕着学校围墙往校后走,直到奔至那个近乎干涸的水库边儿才停下来。   贾裴巷始终眼泪汪汪的窝在胡京的怀里,被胡京放到地面时,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抓住胡京的衣袖,作势再次往胡京怀里扑。   胡京连忙伸胳膊挡住他,利落的将贾裴巷的胳膊反剪,膝盖一提,贾裴巷的脸就贴了地,动弹不得的被夹在胡京膝盖和地面之间。   胡京俯身,低声说,“你镇定一下。”   贾裴巷蚊子似的“嗯”一声。   胡京又问,“知道我是谁吗?”   贾裴巷顿了片刻,然后有些迟疑的回答,“胡京……”   胡京微微一笑,他松开对贾裴巷的钳制,语调冰冷的说,“你抬头仔细看看我是谁。”   贾裴巷慢腾腾歪头。   视线相接的瞬间,胡京的脸骤然扭曲,伴随着凄厉的尖啸,他身后骤然炸出九条尾巴来。   贾裴巷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得一声,紧接着他僵直在原地,三魂七魄被吓出去十一个,多出的一个颜色偏红,拂过脸前时如烟雾一样直炝眼睛。   胡京顶着五官移位的脸,眼疾手快的兜头将那些透明的几乎看不见形状的魂魄全拍回到贾裴巷的身体里,只掐住那只最大的红色的魂魄碎片,嘴巴一张,直接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身后的尾巴悠然的摇来摇去,胡京闭上眼睛吸.大.烟一样神魂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回神,望向呆然盯着自己的贾裴巷。   两人默然无语对视了一会儿,胡京斜着眼睛打量贾裴巷,同时身后的尾巴摇啊摇,摇成了只剩半身长的毛绒绒一条。   尾巴一甩,尾尖拖着贾裴巷的下巴挑逗了一下,随即传来胡京拖长语调的声音,“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贾裴巷悄悄地低头,理亏的缩着脑袋迟迟不肯吭声。   胡京看着贾裴巷的怂包样,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贾裴巷的脑门上顶了一下,“你啊……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说起来,两人相识最初,贾裴巷就已经这么衰了。   那时的贾裴巷刚八岁,明明是个招鬼体质,却贪玩,天黑了才紧赶慢赶地往家奔。   结果在一个漆黑的街角被枉死的野猫魂附体,一下子神志尽失,扒着垃圾箱狂野的翻垃圾吃。   那只残破的猫魂生前是被汽车不小心碾死的,那天晚上如果贾裴巷身边恰好经过车辆,他肯定会被受惊的猫魂左右,冲到汽车轮底送死。   也幸好被路过觅食的胡京发现,那时胡京招摇的甩着自己的九条尾巴,闪烁着荧光眼睛搜寻游离在世间的亡魂,见到黏附在贾裴巷体内的黑黑一小片阴影,便直接扑上去,对着贾裴巷的脸尖锐的发出啸音。   贾裴巷被吓到,魂魄全张皇失措的冲离体外。   胡京吃掉没用的,留下完好的魂魄送回到贾裴巷体内。   恢复神志的贾裴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子,结果没等因为见到陌生人生怯,就被胡京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顿。   痛快的骂完之后,胡京开始拷问。   问贾裴巷知不知道自己八字阴气过重,容易招鬼,贾裴巷摇头。   问贾裴巷难道没从小到大的被莫名其妙的东西附身,贾裴巷懵懂的摇头。   问贾裴巷会不会常常看见各种暗影在眼前闪现,贾裴巷立马担惊受怕的点头,同时泪眼涟涟的紧抓胡京的手,怕得抖成一团。   胡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决定保护贾裴巷。   ……顺便借由贾裴巷这个诱饵,捕捉残魂吃。   当然,他对自己的意图完全没有避讳,并且直言自己是一只狐狸精,身后的尾巴也都是他勤快的吃各种精魄修炼出来的。   他的修炼一直很有分寸,肯定不会跟牛头马面抢生魂,即使是怨气深一些的滞留在人间的鬼也不多管闲事的吃掉对方,他更不会残害同类,大家都是精怪,谁修炼的都不容易,所以万万不会做黑吃黑的事。   他只吃那些没神志或者只有零星残识的灵魂碎片,反正也没人要,在人间飘来飘去还容易冲撞小孩,被自己这么一吃,倒像是替人界清理垃圾一样。   胡京一直都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自豪,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是承载着一种背负巨大功德的使命,他的目标就是修炼出千尾,成为狐中之狐,做妖怪中的至尊。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这么久过去,胡京却卡在九条尾巴上停滞不前。   也许是缘分吧,胡京遇见了贾裴巷,并决定留下来,一边守护着贾裴巷一边修炼。   胡京是一只任性妄为的狐狸,心下有了这种想法就真的执行起来。   他送贾裴巷回家,并且要求贾裴巷养自己。   贾裴巷吞吞吐吐的没有答应,被胡京一巴掌扇在脑袋上之后,他就乖乖地带胡京回家了。   胡京还特意变成了巴掌大的小狐狸,故意做出惹人怜爱的样子。他心里都想好了,一旦贾裴巷遇到危险,他就立马大变身,大显身手。   想想就觉得拉风。   可惜蓬勃的想象力在到达贾裴巷家门口就被扼杀了。   贾裴巷的妈妈是一位心大的女性,从小到大儿子被附身n次她都没有察觉,只以为是儿子阴阳怪气情绪风一阵雨一阵,一旦贾裴巷被附身后跳大神似的撞碎东西磕着绊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骂贾裴巷的爹,说他家一窝都不是好东西!从小开始神经病!   所以这样的贾裴巷妈妈见到狐狸样子的胡京时,半点怜爱之心都没有,直接拿着扫帚把胡京轰了出去。   胡京几乎被气冒烟,他第一次被这么无礼对待。   然而他牛脾气上来了,人家越不欢迎他他越要往上凑。   趁贾裴巷妈妈不注意就扒门敲窗户,死皮赖脸的钻贾裴巷的被窝睡。   也不知贾裴巷的妈妈是不是通了灵,她常常半夜还要冲到儿子的小屋,掀了被子揪出胡京来,扯着尾巴朝窗外扔出去。   如此斗智斗勇数次,胡京常常被欺负得嗷嗷叫。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凡人,胡京早就用法术狠狠的教训那个女人。   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扎小人,现实就是,贾裴巷的家,他进不去。   在宠物计策无效的情况下,胡京决定改变策略。   他幻化成和贾裴巷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主动送上门去求收养。   ……却收到了闭门羹。   那个无耻的女人,竟然假装看不见胡京,用门板拍胡京的鼻子。   这回胡京彻底生气了,他不住贾裴巷的家了,而是住进了贾裴巷家附近的一座废屋。   因为贾裴巷要上学,胡京不想吸引太多的眼球,便决定不使用狐狸身,而是以小孩子的样子也跟着上了学。   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在人界弄个身份过活,这一次胡京真是折腾了个底朝天,特意向远在他乡八百年没联系过的舅舅胡清借了钱,家长挂了舅舅的名字然后开始上学。   一路学念下来,其实小生活过得也挺有滋味。   每次贾裴巷被乱七八糟的东西附身,胡京就随取随吃,极为方便。   虽说一眨眼间近十年过去了,某些东西却始终没变。   比如胡京那九条尾巴,是半条也没增多。其实胡京对自己还是蛮得意的,毕竟他那个不争气的混吃等死的舅舅到现在还只有一条尾巴,就那样还见天的藏着掖着,宝贝的不行。   也许该夸赞胡京持之以恒吧,这么多年来,他“拯救”贾裴巷的方式就从没有变过。   每次都是做鬼脸,露尾巴,大叫。   把贾裴巷的魂魄吓出体外,多余的抓来吃,剩下的塞回去。   然而重复了这么多年,更让人服气的是,每一次这么做,贾裴巷都会被吓到,准保的所有魂魄吓得蹿出体外,一个不留。   胡京的确像一个守护神一样一直守着贾裴巷……除了偶尔开个小差。   不过那都不是事。   反正不会出现人命关天的危险,毕竟要是真出了事,那地府也不用混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事不用担忧,小事又确保不了贾裴巷的安危的话,胡京的存在似乎也就可有可无……   当然,胡京本人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他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将自己捧在一个很高的高度,一个贾裴巷无法舍弃的高度。   也许就是太过自我膨胀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胡京开始认为,贾裴巷离不开自己。贾裴巷的一生都该有自己相伴,不该有其他人的存在。   换种说法,那就是,胡京想要和贾裴巷谈恋爱。   在胡京的认知中,他们狐族大多数谈恋爱都不分性别,所以他在向贾裴巷要求亲亲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对方会拒绝。   贾裴巷困扰的说,他们都是男的,不应该亲亲。   胡京被气得想要当场变出个女装穿穿,但是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邪恶的一笑,将1京%E私藏的整蛊魂塞进了贾裴巷的身体里。   那个魂是一个女鬼的,还是个古代的女鬼。   女鬼生前非常爱她的丈夫,爱得如痴如醉,却遭到背叛,被极其残忍的手法害死。   变成鬼的她一方面想要复仇,一方面又极度爱那个男人。   她扰得男人一家不得安宁,直到那座宅子里所有人都死光,她的怨气才因为大仇得报而消散。   然而怨气是一点点变没了,那一部分痴爱却长久的徘徊不去。   携带着痴情的残魂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浓浓的爱。   胡京将那魂魄塞进贾裴巷身体之后,贾裴巷的眼睛立马直了。   他扭头看到胡京,眼泪刷的掉出来,紧紧地搂住胡京,嘴里不停地喃喃“我喜欢你……我想你……”   胡京故意将贾裴巷推开,冷漠的问他,“你说什么呢?”   贾裴巷受到伤害一样痛苦的望着胡京。   胡京就冷淡的问,“你有多爱我啊?”   贾裴巷说,“很爱很爱……”   胡京问,“很爱是有多爱?”   贾裴巷迟钝的想了片刻,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胡京问,“要你身体你也给啊?”   贾裴巷无声的脱衣服。   胡京直直望着贾裴巷脱得一干二净,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贾裴巷的胸膛。   贾裴巷立刻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胡京收回手指,忽然有些生气地转身,丢下一句“我不稀罕”,就那么离开。   离开的时候,胡京的手指轻轻扯动了一下,手中连着的透明的丝线一抖,被塞进贾裴巷身体中的残魂被拽了出来。   残魂在空中消散的瞬间,丝线也跟着消失,而贾裴巷的眼睛重新变得清明。   他先是诧异的看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紧接着想起刚刚被附身的回忆。   明知道胡京是装的,可是想到胡京冷漠的脸,转身离去的身影,还是让他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他无意识的扁了扁嘴,控制不住的表情苦涩了一会儿,这才连忙弯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穿。   胡京和贾裴巷都没注意到,原本应该消散于空中的残魂,却借由恢复意识的贾裴巷的那点儿哀伤情绪,重新壮大起来,并飞速没入贾裴巷体内。   因此,贾裴巷重新□□控了起来,疯疯癫癫的穿女装,才传出那个莫须有的“变性”谣言。   直到现在,那个残魂才被彻底的清理出去,胡京虽然不太明白那个东西为什么死而复生,却也知道现在的贾裴巷恢复了正常,已经不再有危险。   于是胡京恢复成正常学生的样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便要转身离去。   离开的一瞬间,衣袖被什么勾住。   胡京听到贾裴巷小小声的叫了一声“胡京……”   胡京扭头,一阵细小的风迎面扑来,还没来得及感受,贾裴巷的唇已经离开。   当胡京回过神时,看到的已经是贾裴巷飞速跑开的背影。   胡京忍不住举起手触摸自己的脸,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本应越跑越远的身影却突然停下来,远远地回过头,突然朝着胡京做出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胡京禁不住讶异的睁大了眼睛,脸颊发红发热,他装模作样的小声嘀咕,“难道他又被附身了?”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他的嘴角已经深深地上弯……   【end】 第6章 梦醒时分   Side A   元宵节,深夜,同哥哥,哥哥的同学及哥哥的几个朋友,一起玩儿游戏。   夜很深,四周黑漆漆,除了一座很大的黑乎乎的房子之外,只有房子周围遍布着零星的几盏红灯笼。   那座黑乎乎的房子里没人住,他们几个人就在房屋外这种模糊的黑暗里玩儿游戏。   游戏规则是,抢灯笼,抢得最多的那个人,获胜。   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可不想扫别人的兴。   于是就漫不经心的听着别人兴奋的说开始。   站在身边的哥哥欢笑着推着自己跑起来,他无奈,只能奔着通红的灯笼飞奔过去。   本以为抢到灯笼就可以了,可是哥哥却贴着自己的耳朵笑盈盈的小声嘱咐,“别以为抢到就行了,你可能保不住。”   他不解的“啊?”了一声,本想说那就把拿到的灯笼给哥哥呗。可是哥哥却换了个方向,向着房子北部而去。   他本来就不愿意跑动,见哥哥身影消失,便没有跟上去,而是选择前方离自己最近的那盏灯笼艰难的走过去。   地面非常不平整,有些突出的石块儿盖着一层浅沙,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跪下去。   总算来到通红的灯笼面前,虽然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当真的摘下灯笼,还是如同捡到宝一样开心起来。   在这样暗沉沉的夜里,柔和的红光给人一种安全感。   他提着灯笼晃悠悠的往前走,忘记了哥哥说得可能保不住灯笼的话,于是一点也没提防笑嘻嘻凑过来的不怎么熟悉的哥哥的同学。   那个男生一把撸过灯笼,抱着就往远处抢。   他被激出火气来,拼了全力的反抗。   两人在撕扯中,灯笼忽然暗掉,周围一下子静下来。   他的心紧张的跳动着,侧耳倾听,那个抢灯笼的人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手中也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灯笼杆儿。   忽然变得很愤怒,终于明白了哥哥的那句“保不住”的意思。   毁了的灯笼不再有用,他忽然极度渴望真的弄到一盏灯笼。   于是就这样开始认认真真的参加起游戏来。   不知道灯笼都安放在哪里,到处都很黑很黑。   像瞎子一样探路,摸进那唯一一座房子的东门,在屋里转了一大圈后却一无所获。   他从那间灰锵锵的屋子里出来,摸着墙走,遇到西面的门,打开,又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听到几声凄厉的猫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定睛看去,隐约见到几只软软的肉体相互缠绕,蛇一样给他一种恶心感。   他厌恶的后退,关门离开。   外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其他人跑到了哪去。   他继续沿着房子走,来到房子后面。   房子后面堆积了更多的大石头,他在石头间费力的穿行,走着走着,竟然玩儿出乐趣来,这里就好像假山。   他猫着腰慢慢走,也不知多久后,石头没了,他自己也绕到了房子的另一侧。   左边是一条狭窄的胡同,他不感兴趣的望一眼,就拐向右侧,回到废弃房子的正前方。   他站在院子里和黑洞洞的房子对视,周围没有声音,没有活物,只剩下他自己。   无来由的产生焦躁感,哥哥到底死哪去了?   他有些生气的走向大门口,大门被锁着,他用力扯了半天,最后没耐心的两手往上一攀,跳了出去。   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拐向了右边,这条路明明挺宽敞,但是在这样的暗夜里,被周围迷宫一样的木栅栏一层一层的圈起来,就显得有一种压抑的逼仄感。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好半天也看不见个头。   很久之后才恍然,原来是周围太黑,所以才看不见前方有个尽头。   附近人家不多,灯光都特别远,照到这里的光线非常微弱。   借着这种残败的光芒,他来到路的尽头,和面朝自己的陌生男人对视。   眼睛控制不住的往下看,那个男人的裤.链开着,手淹没在裤子里面。   他的脚步变得僵硬,猛地停下来,敏感的从那个盯视自己的男人眼中察觉到危险。   他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跑,在转身的刹那,他似乎看见了尽头左侧的小巷里有一个穿着皮裤的女人在打电话。   他本来只是下意识的逃跑,当他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时心才真得沉下去。   他的前方已经没路了,而后面那个男人还大喝了一声“站住!”   他猛然停下跑动的动作,毫不迟疑的一歪身,向右方躲开。   那个人的手同时挥向他,却因为他躲避的动作什么也没抓到,直接扑空后冲到前方。   他看着迅速调转身体的男人,禁不住产生一种绝望感。   那个男人比自己大一圈,真被抓住的话,他根本反抗不了!   那时他只觉得害怕,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在于什么地方。   他转身跑,那个男人却看透他的绝望一般游刃有余起来。   很快,他被按在地上逮住了。   他吓得大叫,惊慌的喊“哥哥救命!”“哥哥救我!”   可是他的哥哥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他的嘴巴被身后的男人捂住,用衣服缠绕,劈头盖脸的整颗头都蒙了起来。   他的裤子被粗鲁的拽下去,一只恶心的手掏进他的臀.缝。   哪怕是这种时刻,他还是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事。   直到那个男人的手指棍子一样捅.进他的屁股里,他痛得身子蜷缩起来。   当那个男人插.进来之后,有些神志不清的他甚至自私的想,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明明那里有一个女人,为什么不去强.奸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肯定能听到,肯定知道这里的暴行!   为什么不救自己?!   然而想什么都没有用,痛苦在持续,他的眼泪将蒙在眼前的衣料弄得湿淋淋。   他的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群95…”“啊…”的使劲着。   “别怕…”   是谁在说话?   “是我…”   这个熟悉的声音。   他睁开湿黏的眼睛,眼前的人是关切的望着自己的哥哥。   他一下子大哭起来,搂住哥哥的脖子哭得浑身发抖。   可是没一会儿,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他将哥哥的肩膀推开,一言不发的将哥哥压下去,然后残忍得脱下哥哥的裤子,挤进哥哥的腿间,最后,插.进哥哥的身体。   他的眼睛阴沉沉的没有光彩,他对哥哥所做的只有暴行。   对此,哥哥只是颤抖着闭上眼睛,手臂轻轻揽住弟弟的脊背。   ……   Side B   都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带弟弟去那个莫名其妙的偏远的山村,如果没有听从同学的建议玩儿一种找灯笼的游戏,如果没有一开始和弟弟走散,如果没有听从同学的劝阻,而是返回去找回弟弟…   可就是因为同学的那一句“你和你弟太黏了吧?又不是双胞胎。而且,你弟弟跟个智障似的依赖你,你趁机锻炼他一下嘛,稍微离开他一会儿又死不了…”   于是他犹豫了,没有回到那个废弃房子找回自己的弟弟。   他被那个“黏”字有点吓到了,也许同学的意思是弟弟黏自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放不开弟弟。   朝夕共处的弟弟肯定不知道自己心里龌龊的想法,哪怕弟弟已经可以称为一个男人,但弟弟的心理还是一个孩子。   明明知道是个孩子,却狠心的抛下了对方。   因为同学的三言两语而触动心里灰暗的地方,于是被劝酒也没拒绝,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当他第二天醒过来,迷糊间听到外屋人低声的不停说话。   那种紧张感透过门缝直接刺进自己的身周,他因宿醉有些难受的起身,打开了门。   提供住宿的同学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磕磕巴巴地说,“你、你醒啦?”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同学,自然而然的问,“我弟呢?”   同学一下子闭紧嘴巴,紧张的望着他吞了一口口水。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脸变得严肃,又问了一遍,“我弟呢?你看见了没?”   同学吓得更惨了,他哆哆嗦嗦的说,“你、你先别紧张…那什么,你听我说。你弟弟一夜没回来,咱们都喝大了,睡着了。然后,听说昨晚咱们去的那座废物附近冻死了一个人…也、也不一定就是冻死的,那个人趴着,看背影很年轻。当、当然…不一定是、就是你弟弟,但是、但是我们还是去、去看一眼…”   他呆了一瞬就立刻冲了出去。   豁出命地跑到昨晚那个地方,一眼看见那里围了一群人。   他扒开人群,看到死者衣服的瞬间便眼前一黑。   他惨叫一声冲上去,将弟弟的脸翻转过来,紧紧的抱着弟弟的头,想要用力的温暖弟弟的尸体。   可是已经凉了,再也热不回来了。   都怪自己,恨死自己了!   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他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好像警.察来了,要带走弟弟。他趴在弟弟身上,最后是被人连他带尸体一起抬走的。   后来父母来了,哭嚎声冲击着他的耳膜,劈头盖脸的踢打,然而一切都无用了。   那个晚上,弟弟遭受到成年男子的强.奸,然后又被活活闷死。   他难以想象弟弟受到多大的苦,一直那么宝贝的弟弟,竟然会就这样死去,竟然以,那种方式死去。   真是恶心,真是恨死人了,那个操他妈的凶手,那个畜生,想要宰了他!剐了他!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泪水汹涌的涌出,他抱着弟弟的尸体,放声痛哭。   他幽魂一样留在同学家所在的村子,每天每夜,在所有的地方徘徊,用阴险的眼神审视所有的人。   他在那个村子游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白天,听说有人吊死在河边的老树上。   他跑到河边去看,那是一个男人。   裤子不见了,下.体被割掉。   他是自杀。   那个人是个无所事事的老盲流,四十多岁,没有任何亲人。   见到他尸体的人全都情不自禁地移开眼,大家   似乎都在默认,他是遭到了报应。   到底是谁将男人弄死,做出自杀的姿态。   有人说,是鬼。   不认识的矍铄老人拎着席子走上前,卷了那丑陋的尸体叫人送去后山。   大家于是散开,而他跟着那行人去了后山。   他看见那几个人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后离开,和他擦身而过时别有深意的多看了他一眼。   他无动于衷的站着,感受着耳边的风,亲眼看着风将黑暗吹出来,天黑。   他忽然动了,冲到那具尸体前,面无表情却疯狂地踩踏那具死尸。   肉体不断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他的喘息响亮地混杂在夜色里。   一定是这个人,他有预感,就是这个人,害死了自己弟弟!   他揍着那具已经没了知觉的尸体,他要把它踩成一滩泥。   风呜呜的哭着,耳根被夜风撩了一下,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叫,“哥…”   他猛地回头,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那影子又朝自己喊了一声“哥”。   他呆傻的看着,朝影子靠过去。   弟弟的脸终于露出来了,那张没有表情的纸白的脸,真的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双手像钳子一样掐住他的肩膀头,揉弄了一会儿又往下,在手肘处停留,仔细的摸着他的骨头,最后冷冰冰的双手移开,掐在了他的胯骨上。   他精神恍惚的冲弟弟笑了笑,紧接着就被弟弟压在了地上,被扯落裤子,被进.入.身体。   第二天他身体透支的躺在乱葬岗,那个过意不去的同学找过来,把他带了回去。   他苏醒后又在同学那里住了几夜,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中。   他精神憔悴,身体疲累,于是住了院。   自从那个乱葬岗的夜晚之后,弟弟每夜都会入他的梦。   梦里的弟弟呆在非常黑暗的地方,总是彷徨无措的走来走去,然后很快开始不安,进而哭叫。   他连忙冲上去,不敢随便碰触弟弟,只小心翼翼的将弟弟从幻境里唤醒。   醒来的弟弟会褪去脆弱的表情,然后一声不吭的压倒哥哥,做出那种男人对女人做的事。   他从来不会抱怨,他甚至在这种行为中得到快慰。   虽然,梦里的弟弟似乎是有一些神志不清的。   果然,有一天夜晚。   入了梦之后却没有看到弟弟彷徨失措的脸,而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有些忧伤的望着自己。   弟弟说,“哥,对不起…”   他连忙回应,“没、没关系…”   弟弟笑了笑,温和的摸了摸他的脸,说,“我该走了。”   他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弟弟用柔和的眼神望着他,嘴上清淡地说,“仇报完了,早该走了。”   他哑口无言,就那么有些愣的看着弟弟的脸。   弟弟有些哀伤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语调平常的说,“都怪你…”   他还是不知说什么好,就那么贪恋的望着弟弟。   弟弟叹一口气,“这几天过去…一点也不恨你了…没有恨,就留不下来了…”   弟弟慢慢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心一紧,伸手抓弟弟的手,叫了一声,“别走。”   弟弟无声地脱离他的手。   他灵光一闪,忽然问,“你去哪?我也去!”   弟弟无声的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往远处走。   他喊了一声弟弟的名字,弟弟没有回头。   他终于焦急的冲了上去,却被什么阻碍一样跑不动。   眼见弟弟就要消失,他嘶声大喊弟弟的名字。   弟弟的身影一顿,缓缓的回过头。   他心里一喜,仿佛重新获得了能量,于是奋力地,冲了上去…   弟弟看着他急切的样子,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唇形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一个“对不起”。   然后弟弟便伸出手,握住了冲过来的他的手,两人相携着,就这么越走越远…   …   白色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珠动了动,彻底没了呼吸。   【end】 第7章 沙漏之XY帝国   据说,沙漏最初起源于古XY帝国。   沙漏作为XY帝国圣宝,被供奉在王宫的后花园。   传闻,那个沙漏里的沙永远不见其流完,而一旦它里面的沙量上下出现明显不同的话,XY帝国将会灭亡。   所以XY帝国世世代代都有人守在它的身边,以免被人误碰,或是发生任何意外。   然而不知几代过去,有一个新的传闻,说是如果沙漏被翻转,那么整个帝国的人民中,灵魂伴侣间会发生灵魂调换。   乍一听,也许会觉得这种调换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对于拥有特殊国情的XY帝国来说,这个传闻却动摇着一部分XY帝国民众的民心。   那么,所谓的特殊国情是什么呢。   像是遭受到什么邪恶的诅咒一样,XY帝国的人在成长到十八岁时会发生变异。   十分之一的几率会变成哑巴,另有十分之九的概率是变成瞎子。   XY帝国虽然被称为帝国,其实它只是一个民众众多,但思想愚昧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因为什么天怒,XY帝国最初并没有那种奇怪的变异,好像在三百多年前才产生出这样的突变。   坊间传闻说,这种趋势早就注定,那个未知的、命名他们帝国为“XY”的人,其实是不是就暗指了“瞎”和“哑”的拼音呢?   先不管坊间消息的真实与否,“瞎”与“哑”的变异慢慢推动了XY帝国的蜕变。   起初XY帝国还是简单的皇权主义,但是自从比例不协调的瞎子与聋子的出现,国民生活质量迅速下降,照看过剩的瞎子成为帝国巨大的负担。   不知从何时起,照看瞎子的哑巴们开始积怨颇深,他们不再想为行动不方便的瞎子们服务,他们对待瞎子的态度越来越轻慢,直到某一天,瞎子开始沦为帝国的奴隶。   留下瞎子的性命,给予一日三餐,是哑巴们仅有的仁慈。   相对的,瞎子无权要求任何东西,他们彻底了沦为哑巴们的……性.奴。   事到如今,不论男女,每个哑巴家都有几间特定的屋子,里面生活着倚靠哑巴生活的瞎子。   哑巴当然不会亲自照料身份低微的瞎子,哑巴们在十八岁成年的那一刻,就会自动升为类似于地主的位置。然后他们掌管国家分配给自己的财产,收养或生育一堆不瞎不哑的健康孩子,当他们长大到一定岁数后便要成为收养他们的哑巴的仆从,帮忙照料哑巴所饲养的瞎子。   按规定,每一个哑巴都有义务饲养五个以上的瞎子。   XY帝国便是以这种方式繁衍生存。   对于今人来说,他们的方式无疑是畸形且令人惊悚的,但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被他们的世道左右,他们已经习惯了那种方式,而且每一个人都“知天命”,渺小的存活,挣扎,奋进,竞争,爱情……所有这些,共同构成他们那个繁盛的国度。   除了十八岁长大成人会发生的畸变,XY帝国是一个崇尚爱情的地方,至少在远古的帝国之初,他们还对爱情抱有崇敬的心理。   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且只可以拥有一位灵魂伴侣。   灵魂伴侣在十六岁以后就可以通过交.配缔结,双方同时破除处子之身,灵魂上真正相爱的两人,不论性别,都会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   当然,并不是说每个人都一定会有灵魂伴侣,如果一个人遭受另一个人的侵犯,他对侵害者没有任何感情,那么不仅是肉体遭受痛苦,他本人也会永远不可能拥有灵魂伴侣。   因为这个原因,曾经的XY一度对强.奸罪施以重刑。   然而古老的灵魂伴侣概念早就在历史的洪流中渐渐褪色,即使每一对初夜的情侣感受到有生以来最特别的感觉,大家也不再相信那是灵魂伴侣成契的原因,只以为是初次,才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如果不是关于圣物沙漏的第二个传闻,也许灵魂伴侣一词早就会被淘汰。   可是这个传闻却让处于高位的某些哑巴们感觉到不安。   众所周知,不管十八岁后变成瞎子还是哑巴,他们在成年前是不分贵贱的生活在一起的。   年轻的心遭遇情热的心,很多人在十八岁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初尝禁果,成为了所谓的灵魂伴侣。   可是十八岁之后,作为灵魂伴侣的人却未必变成什么样子。有可能一方成为瞎子一方成为哑巴,或者两者都是哑巴,或两者都是瞎子。   极少概率的两人都成为哑巴,他们可能会在身份地位变高之后仍然在一起,也可能厌倦彼此,宁愿养几个瞎子性.奴了事。   而同变成瞎子的情侣,大多不幸的成为苦命鸳鸯,甚至有的一对儿共同侍奉一人,做别人的发泄工具。   而最后那部分,一方成为瞎子,一方成为哑巴。有良心的哑巴会对瞎子好,还有更多的人会因为彼此地位的改变,被更好的生活迷了眼,而抛弃自己那个变成瞎子的灵魂伴侣。在这种情况下,假如那个沙漏的第二传闻是真的,一旦沙漏翻转,灵魂伴侣间会灵魂互换,那么哑巴的命运可想而知。不说期望自己怠慢的瞎子伴侣是否会报复,单论自身条件骤然改变的事实,也足够让人恐惧。   也许是有这种因素导致,瞎子的自由度非常有限,别说有机会碰到圣物沙漏,就是出行都很难。   伊郃和任锦就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国度。   也许是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又共同侍候着同一个瞎子王妃,生活在宫廷中的两人非常要好。   他们同吃同睡,做什么都在一起,就连喜好都很一致。   于是在他们十七岁时,即使身为同性,两人却心甘情愿的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   他们相拥在不属于自己的小屋,首尾相交着轻咬对方的性.器,那一刻他们感觉到莫大的知足,甚至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滞。   那一夜他们安静的说着悄悄话,规划着两人的未来——如果两人都变成了瞎子,那就共同赴死。如果一起成为了哑巴,他们会举行盛大的婚礼,并善待自己应赡养的那几个瞎子。如果是一个哑巴和一个瞎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成为夫妻,永远爱护弱势的那一方,到死也会睡进同一个墓穴。   两人心满意足的不停亲吻,临睡前,他们在彼此的手腕上咬了一个很深的牙印。   因为XY帝国瞎子哑巴盛行,年轻人的教育不仅包括常识性的东西,还会对触觉哑语等进行额外训练。   虽然盲文书籍没有盛行,却也不是没有。某些运气好的瞎子借着所归属的哑巴的恩赐,仍然有机会享受人生,可以阅读盲文书籍,可以享受生活。   对这一切都有觉悟的伊郃和任锦更是将这些技能格外在意。   他们在彼此的手腕上咬得月牙算是留给对方的特殊印记,他们开玩笑的说,如果两人都成了瞎子,不用开口,光是摸对方手腕上的月牙也能辨认出对方来。   浓情蜜意时怎么做都不会觉得疯狂,他们一心一意的构建属于他们的小家庭,在成为灵魂伴侣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共同关照的家庭成员,所以他们养了一条叫汪汪的狗。   就这样保持着甜蜜的步调,一年后,他们迎来了两人共同的十八岁。   那一天他们被检察官带到宫殿的某一间屋子里,他们养得汪汪也摇着尾巴跟随他们一起迎接他们的成人礼。   进去之后,能看见里面已经沉睡着几个年轻人。   伊郃与任锦对视一眼,伊郃紧紧握住任锦的左手,然后和他一起并排躺倒在巨大的床榻上。   检察官出了门,他们两人渐渐陷入沉睡,就连汪汪也受到感染,静静蜷缩在他们脚边。   二十四小时之后,伊郃从沉睡中苏醒。   他疲惫的睁开眼睛,又用力的眨了眨。   他静静地听了听耳旁的声音,能听见人睡眠的呼吸声。   他举起手,凑到脸前。   什么也看不见……   左手传来颤动,伊郃感觉到自己手被松开,他下意识的转身,伸出手想要触摸任锦。   可是他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感觉不到任锦的存在。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任锦?”   没人回答。   伊郃的心一沉,却也觉得有些轻松。   他轻声问,“任锦……你是不是无法说话了?”   依然没人回答,过了会儿,感觉到身体被抱住,然后脸颊被轻舔了一下。   伊郃垂下眼,他明白过来自己果然变成了瞎子,而任锦成了哑巴。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两人都成为瞎子才是最不想见到的情况。   而比起让任锦来做瞎子,也许自己看不见会更好一些。   这时听到门开的声音,有人靠近过来。   也许是检察官在打量自己。   伊郃眨了眨眼睛,他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眼睛肯定非常难看,就像覆盖上一层灰色的薄膜一样。   所有成年后变成瞎子的人眼睛都会变成那样。   紧接着传来一个童音,“跟我走吧。”   然后是胳膊被牵引,伊郃不得不跟任锦分开。   被带走时才反应过来任锦无法说话,他听到旁边挣扎的声音,连忙出声安抚,“我没事,任锦,你跟着他们去吧……”   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狗叫,似乎是汪汪醒了过来。   听到汪汪急促的脚步声经过自己,它似乎追着任锦离开了。   伊郃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虽然曾经也设想过可能变成瞎子的情况,但是当他真的成为瞎子,还是会觉得非常的不适应。   他磕磕绊绊地走着,引导他的小孩子并没有关照他的迟钝,而是不停催促叫他快一点。   终于到了地方,被推进有些寒凉的屋子里,伊郃摸索着,来到床边坐上去。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伊郃知道任锦要受封,等有了属于他的财产,他应该就会来接自己了。   伊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本该出现的任锦却迟迟没有来。   伊郃禁不住开始担心,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坐牢一般的生活终于有了改变,他被几个穿盔甲的年轻人带离这里。   太久没有接触到人了,瞎眼更是增加了伊郃的不安。   就连不小心碰触到押解他的人的盔甲,都会被冰得直打哆嗦。   他被带着走了很久很久,他毫不怀疑,他肯定被带离了宫殿。   并不是所有生长在宫殿的人都会留在宫殿,而是会根据其能力,在成为哑巴时分配住处,然后履行自己的职责。   伊郃想,也许现在自己就是被带到任锦的住处。   太久没见面,他非常想念任锦。 第8章 沙漏之XY帝国   被安顿下来之后,伊郃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根据周围的温度,触手的手感,这里怎么想都不像正常生活的地方。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种地方应该是某些府邸特有的那种瞎子性.奴的住处。   伊郃不敢深想下去。   押解的人走了,又有陌生气息闯进来。   对方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很不客气的对伊郃说,“从此以后我负责照顾你。”   伊郃歪着头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然而那个孩子却嗤笑一声,什么也没回答。   也许是几天后吧,伊郃无法确认时间,那个不怎么愿意搭理伊郃的孩子破天荒的说了话,他告诉伊郃,“你的代号是1号,今晚大人会来临幸你。”   伊郃这时已经不再抱有期望这是任锦的的住处了,他只是麻木的坐着,有些出神的想,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而这时那个孩子又恶意的笑着说,“听说你和大人是灵魂伴侣?是真的吗?”   伊郃回神,有些迟钝的问,“你说什么?”   而那个孩子没有重复那个问题,他故作不经意地说,“你虽然是1号,但是大人总共饲养十三个瞎子,所以今晚你要珍惜哦。”   说完伊郃被那孩子带去清理身体,洗澡的时候对方下手很重,而且洗到半途时更是直接起身,将湿巾直接撇到伊郃身上,叫他自己洗自己的下.体。   伊郃有些麻木的擦洗着,之后湿巾被抢走,手上被塞了圆柱形的东西。   伊郃听到对方对自己嘱咐,“扩张那么恶心的事你自己做行吗?别逼我强硬的捅进去,到时候疼得是你。”   伊郃静静地站在原地,还没行动时,又听见对方非常嫌恶的暗骂了一声,“男的和男的……怎么那么恶心。”   伊郃忽然明白了这个照顾自己的人为什么态度如此恶劣。   不知算不算小小的报复,伊郃故意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成年以后也是瞎子?也有可能被男人……”   话没说完就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巴掌,伊郃闭上嘴。   收拾完毕,伊郃坐在床上等着临幸。   门开之时他下意识的将脸转向门口,来人脚步匆匆,冲过来之后就开始脱伊郃的衣服。   伊郃推拒着,挣扎着抓着对方的手腕。   不留神间,摸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牙印。   伊郃不再挣扎,任由对方压住自己。   明明这就是任锦,可是伊郃却不想说话。   他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曾经的那种温暖的气氛。   如果不是那个牙印,身上的人就仿佛是陌生人。   但想想也是,成人后XY帝国的人会有一个小小的发育高.潮,因此现在任锦比之前要高大一些也情有可原。   任锦发泄之后就起身离开了,连同带走伊郃身边所有的热气。   伊郃怎么也想不明白任锦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对方就像忘记自己了一样。   他偏过头,脸朝向开着窗扇的窗户。   有丝丝细风吹进来,轻轻地吹着伊郃的眼睛。   隐约间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狗叫,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就感觉到脸前有风,有东西跳到了窗沿上。   伊郃伸出手,一只狗爪按了上来。   伊郃微笑,喃喃自语般轻声低唤,“汪汪……”   汪汪开始长久的陪伴伊郃,伊郃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那个人的确是任锦,而且他也真的变了。   伊郃出神的想,现在如同废物一样活着的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记得当初和任锦约定过,如果都变成瞎子就去死,可现在和都变成瞎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爱自己的那个任锦已经不在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同样消失?   伊郃这样的思考着,忽然思绪被打断,他忍不住低头,原来是怀里的汪汪醒了过来。   也许汪汪也察觉出任锦的变化,所以它不再寻找任锦,而是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伊郃抚摸着汪汪柔软的狗毛,心想,如果死的话,带上汪汪会更好吧?   这样才是一家人殉葬,为曾经存在过的爱情殉葬。   虽然这样颓靡的想着,却始终没有动手。   心里有个阴暗的角落在悄悄的设想,如果当初变成瞎子的是任锦该多有多好。   自己肯定不会慢待他,那样他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于是想起了那个关于沙漏的第二个传闻,如果自己能够有机会碰到沙漏,将它翻转,是不是至少能让自己和任锦调换?   然后呢?变成哑巴的自己会对成为瞎子的任锦做什么?   这种念头日益膨胀,在某天听看顾自己的人说,“大人要结婚了”时,伊郃的心彻底冰凉起来。   再再后来,当他听到奏乐声,他控制不住的起身,推开门。   也许是因为结婚大家都很放松的缘故,并没有人前来阻止。   伊郃摸索着走出去,靠在一根粗壮的柱子上。   脚边是汪汪热乎乎的体温,伊郃忽然低头,做出一副注视的样子对汪汪说,“你说,如果我现在将圣物翻转,婚礼可以终止吗?”   汪汪从嗓子里发出呜呜声。   伊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以一种病态的样子说,“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他抬脚就往前走。   裤脚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伊郃停下来。   他对着虚空说,“算了,汪汪,不如你替我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汪汪松开口,不停地围着伊郃打转。   伊郃催促,“快去吧汪汪,我等你。”   汪汪趴伏在地面上低叫了一会儿。   伊郃开始往他那个房间走,边走边丢下一句话,“我数一百个数,一百个数之后如果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死好了……”   伊郃开始念,“一,二,三,四,五……”   汪汪悲鸣一声,转身狂奔离去。   大厅里,新娘子被一步一步慢慢的牵引着走进来。   伊郃坐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数,“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汪汪狂奔在广阔的大道上,没人理会这样一只疯狗,它在路口撞到忽然出现的人,“嘭”得倒在地上。   新娘子站在新郎的身边,两人携手,面朝天地起誓。   伊郃低声念,“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汪汪重新爬起来,趔趄着飞奔,它的身影隐没在一条条人腿之间,他向着那最高最厚的宫墙奔去。   新郎新娘由身边的伴童替他们起誓完毕,一起静静地向天叩拜。   伊郃解开衣襟,抽.出腰带,把在手里细细的抚摸。一边摸一边唱着诗歌一样的说,“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汪汪扒开狗洞钻了进去,它朝着宫殿最深处奔去。   新郎新娘双臂交缠,饮尽交杯酒。   伊郃踩着凳子,将腰带系在高高的门框上,一边系一边念,“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   汪汪遥遥望着高处的圣物,就是那个不起眼的东西,被说是帝国的命脉所在。   而这样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哑巴在守卫。   它压低身子,蓄势,助跑,跳跃,狠狠地拍在那个沙漏上。   新郎新娘放下酒杯,两人面对面,准备仪式最后的接吻。   伊郃紧紧地闭着嘴巴,虽然刚数到五十,他却不想继续了。因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种时候,他意外的不感觉到任何怨恨,反而马上就要解脱一样的坦然。   他想起关于XY帝国对爱情崇拜的那个传说,也许这是真的,它根深蒂固的存在于XY帝国每位民众的心中。只是有些人被世俗搞花了眼,才认不清自己。   真正看清一切的人才会返璞归真,记起那古老的本能——爱情至尊,它值得任何东西的殉葬。   所以,自己这条生命终于有了归途。   伊郃伸长脖子,闭上眼睛摸索着绳子献上自己的头颅。   汪汪撞到了沙漏,沙漏像是被触动了某种开关一样猛地翻转。   ……   伊郃感觉到浑身酸痛,他慢慢睁开眼睛。   视野非常奇怪,一切都显得非常巨大。   不对……   他能看见了!   来不及喜悦,他低头——   毛茸茸的腿脚,他禁不住发出吃惊的声音——“嗷呜……”   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变成了汪汪。   可是……为什么?   难道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宠物?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伊郃回头,身后是高高的静止不动的沙漏。   心脏惊悸的跳动,伊郃忍着狂跳的心,轻轻嗅了嗅气味。   他闻着属于自己的气味,原路返回。   出了宫殿,来到陌生的府邸。   看到府里到处是鲜艳的红色,一些人东倒西歪的靠在桌边,有几个人神色非常奇怪的发着愣。   而所有这些,最让伊郃吃惊的是,那个本应是新郎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望着顶着自己的脸的新郎,而对方双眼无神的呵呵傻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条狗的视线。   伊郃看到有宾客歪歪倒到的起身,受惊一般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他来不及管那些人,而是凭着气味,来到那所居住了很久的房间。   房门打开,冲进屋子之后就看到了任锦手里拿着腰带,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   伊郃慢慢走到任锦身边,跳到了对方的膝盖上。   任锦下意识伸手揽住伊郃,在伊郃的狗脑袋上轻轻吻了吻。嘴唇离开后,听到任锦略有些哽咽的声音,“伊郃……太好了,那个沙漏的第二个传闻是真的。”   伊郃伸出舌头舔了舔任锦的手,然后立刻从伊郃膝上跳下来,咬住他的裤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一人一狗离开那座府邸,走在街上时到处是混乱的人。   因为待在狗身里任锦撞翻沙漏的行为,导致XY帝国所有灵魂伴侣都发生了灵魂互换。   对于那些不明状况的人,忽然换了身体当然会觉得惊惶失措。   而对于别人的混乱,伊郃只是带着任锦离开。   他们要离开,能走到哪里就到哪里。   哪怕未来也许是暴尸街头,现在的他们却满心恬淡。   用四条腿走路的伊郃禁不住想,真是世事弄人,如果他早就察觉出,十八岁成人式那天,他,任锦,还有汪汪发生了灵魂互换,他使用的是任锦的身体,任锦在汪汪体内,而汪汪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肉体……早知道这些,他就不会痛苦那么久了。   因为任锦一直都以汪汪的身份努力陪伴在自己身边。   无法得知那二十四小时的睡眠所发生的灵魂互换原因是什么,至少他已经无法否定这种事情的存在,毕竟今天就有更大规模的灵魂互换事件出现。   至于这个变故将会给XY帝国带来什么改变,那已经不在伊郃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他更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因互换灵魂的人全是灵魂伴侣而找出规律,沙漏的第二个传闻被证实为真。   从那以后,XY帝国的民众不再是那种尊卑分明的体制,而是以类似昼夜交替的形式每隔二十四小时便实行一次灵魂转换。   因这一举措的实行,大大促进了瞎子和哑巴之间灵魂伴侣的缔结,失衡的奴役体制渐渐瓦解,有用劳动力增加,XY帝国也开始走向更加繁荣。   然而这种盛况伊郃和任锦已经无法看到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灵魂早已不在……   【end】 第9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所以为什么要安路灯呢?   舒马一边沿着望不到尽头的大路往家走一边小声嘀咕着抱怨。   明明鱼村只是一个人烟稀薄的破山村,但是就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忽然大张旗鼓的修起路灯来。   从北到南这条几千米的弯曲大路上,像是列队一样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个高逾两米的路灯。   每到晚间九点,苍白的灯光会像一张透明的白纸一样扑在灯下的地面上,然而街上很少有人出现,那灯光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捕捉到可能移动的影子。   舒马一盏一盏的数着灯,现在大概快凌晨一点了吧,明明平时路灯会在十二点前就熄灭,但今天却执着的没有任何熄灭迹象的亮着。   也许是因为元宵节的缘故,因为过年的时候就听纪穿蒙说路灯亮了一整夜,他早晨七点左右起来上厕所时看见路灯慢慢变昏暗,最后像困极了一样闪了一会儿才猝然熄灭。   那么今天肯定也是节日的原因吧,所以过了凌晨它们还亮着。   然而走了一会儿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因为今天已经是正月十六了,情不自禁的想起放假前在学校里风靡的那个游戏,大意就是一个同学闭上眼睛,另一个同学站在他面前,喃喃自语着念出长长一段咒语,然后缓缓伸出手,像是招魂一样朝闭着眼睛那同学的胳膊挥舞,只要小声说着“起来”“起来”…那胳膊就会如同僵尸的胳膊一样缓缓平举…   舒马对这种诡异事情一向非常感兴趣,他不肯相信举起胳膊的同学,认为闭着眼睛的同学是装的,为了吓唬大家。哪怕四五个试过的同学都矢口否认,强调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托着自己,舒马也一点都不相信。   因此,他大咧咧的站在那个会咒语的同学,也就是纪穿蒙面前,让他对自己施法。   即使这种游戏已经做了很多次,看到舒马闭上眼睛,大家还是都屏住呼吸,围着舒马和纪穿蒙看起来。   舒马闭上眼睛后,感觉纪穿蒙从自己的肩膀开始,顺着胳膊摸下去,直到手腕,手背,指尖,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他有些不适,记得纪穿蒙好像没有这样的摸过别人,想要睁开眼睛看一下,却听到纪穿蒙已经开始念咒。   没办法,只好先忍下,等对方念完,游戏结束。   低低地念咒声音很有催眠效用,舒马试图仔细分辨说话的内容,却只听到一句略微清晰的话,等再想细听时,纪穿蒙却没了声息。   周围一下子静的诡异,就好像,所有人都不见了。   紧接着,感觉到胳膊肘处的衣袖被轻轻拽了一下,舒马吓了一跳,胳膊控制不住地一颤。   然而那感触稍纵即逝,接着听到纪穿蒙似乎有些遥远的声音“起来…”“起来…”…   声音轻得近乎温柔。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臂开始感觉到压迫,那种完全不同于被人碰触的触感,就好像胳膊四周的空气有了重量,正强硬的托举着舒马的胳膊。   那一刻舒马感觉到怕了,他甚至用力的抵制那股力量。   就在这时,听到纪穿蒙松口气的声音,“好了。”   舒马几乎是瞬间就睁开眼睛。   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本以为一点位置都没挪的胳膊半抬在空气,当时的舒马刷的脸就白了。   完全不像其他做过这个游戏的同学那么兴奋的津津乐道,舒马感觉到的只有害怕。   那天晚上放学后,他故意留在班级没有立刻离开。等到值日生的纪穿蒙背上书包,他才立刻冲上去,笑着跟对方说“一起走吧!”   纪穿蒙有些吃惊的看着舒马,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或者说,会讨老师欢心,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的舒马,一直都不屑于搭理性格内向的纪穿蒙。   如果不是这次事件,也许大家永远不会把视线集中在纪穿蒙身上。   舒马和纪穿蒙走出校园很远以后,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白天的事。   一面表达出自己对那个事件的好奇,一面用平常的语气询问,“说起来,你念得那个咒语到底是什么?”   能感觉到纪穿蒙瞬间紧张起来的情绪,他有些慌张的看了舒马一眼,然后匆匆收回视线,似乎没什么力气的说,“我不能说…”   舒马于是问,“你是不想告诉别人吗?怕别人都学会这个?今天被你弄得时候,我听了一下你念得咒语,我好像听到了一句话…”   纪穿蒙立马有些焦急的问,“你听到了什么?”   舒马笑了一下,说,“我听到你好像说了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吗?真的有这句吗?”   纪穿蒙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缓和了脸色,慢慢应了,“嗯,是有这句。”   舒马长长的“哦”一声,又说,“反正我知道一句也是知道,多知道几句也没啥吧?你就跟我说说其他的内容呗?”   然而纪穿蒙却一口回绝说,“不行。”   舒马的劝诱语气也维持不住了,他直接表情不满的问,“为什么不行?”   这时一直处在行走中的纪穿蒙停住脚步,略微歪头对舒马说,“这个咒语不能告诉任何人,说了就会折寿。你是想让我泄漏咒语给你然后少活几年吗?”   舒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听到这么严重的后果时立马被吓住了,根本不知说什么好。   然而等纪穿蒙率先迈开脚步离开时,舒马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朝着那背影大声喊,“哎?那照你这么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咒语的?是谁告诉你的?难道他就不怕折寿?”   前面的纪穿蒙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可是他很快就忽然跑起来,任由舒马怎么喊也不回应。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舒马也只能叹口气,有些烦躁的回自己家去了。   那之后,就好像自己的窥伺天机惹怒纪穿蒙了一样,舒马每次向纪穿蒙投去视线,总能看到对方瞪视的眼神。   在学校时舒马始终没有找对方询问,但在某一次晚上放学,拉肚的舒马刚从厕所出来回班级取书包,见到往外走的纪穿蒙,刚想打招呼,对方却撇过头快速离开了。   那时舒马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直接改变路线冲了上去。   听到追赶的脚步声,纪穿蒙也跑起来。他身后的书包很沉重,每跑一步就狠狠地拍打一下他的背。   受书包所累,舒马在两人跑到河边的时候追上对方,一把扯住了纪穿蒙的书包带子。   纪穿蒙的身体瞬间栽歪过来,姿势可笑的扑在了河边的沙石上。   舒马紧紧的扯住对方,同时用膝盖压制过去,气喘吁吁的问,“你、跑什么啊?”   纪穿蒙气咻咻的瞪视舒马,“你追我干什么?”   舒马立马自然而然的哈哈说,“谁追你啦?你又不是女孩子。”   纪穿蒙一脸认真的继续生气着,一点笑的意思也没有。   舒马因此也觉得自己无趣起来,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扰的表情,白嫩嫩的脸颊上不自觉的窝出了几个类似于酒窝的小坑,他直白的问,“你为什么老瞪我啊?”   纪穿蒙瞪着舒马,矢口否认,“我没瞪你!”   舒马咧着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纪穿蒙,说,“你看你看,你还不承认!你现在就在瞪我!”   纪穿蒙无言的看着舒马,过了会儿他自己咻的将脸偏到一边,顺势坐在河边望着泠泠作响的河面。   舒马也挨靠着他坐下来,随手捡起一个石头在沙子上画着圈,嘴里假模假样的说,“唉,你不愿意跟我说那个咒语就不说嘛,别生气。”   似乎发呆的纪穿蒙没理他,舒马于是抬头看着纪穿蒙的侧脸。   长久的细小的风,长久的河水流动声,长久的目光注视。   纪穿蒙的脸颊一点点红润起来,然后他忽然转过头,望着舒马的眼睛,怨责的说,“都怪你!”   一时没回过神的舒马“啊?”了一声,紧接着立马不解的问,“我怎么了?”   纪穿蒙的眼圈也红起来,他蠕动着嘴唇细声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我爷说的。”   舒马起初还迷茫,但是很快他就瞪大眼睛,一脸吃惊的说,“啊!你的意思是,那个咒语,是你爷告诉你的?”   纪穿蒙紧闭着嘴巴没有出声。   舒马也安静了下来,因为他想起,就在一个星期以前,纪穿蒙的爷爷去世了,那时纪穿蒙的胳膊上还裹着一圈黑色的布。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纪穿蒙才说起那个游戏,大家才兴味起来。   这么说来,想起纪穿蒙的那个关于折寿的说法,难道他爷爷就是因为说出了这个秘密所以才…?   一下子体谅了纪穿蒙的心情,也许就因为对方很爱爷爷吧,结果却因为这种事而去世,也难怪纪穿蒙会因为被自己提起而跳脚。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那个咒语是不祥的,为什么还要念出来,对班里的同学施法呢?   舒马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疑问。   纪穿蒙微微低下头,低声说,“因为…”   因为声音太小,舒马忍不住把脸凑得近一些,“嗯?”   纪穿蒙微不可闻的声音悄然化开在微风中,“因为想念…”   侧着身竖着耳朵的舒马禁不住联想起这样的画面,一个老人笑眯眯的装出恐怖的声调逗弄孙子,而孙子紧张的闭上眼睛,却无法控制的被未知的力量抬起了手臂…孙子惊讶的睁开眼睛时,却只看到老人背着手翘着残留灰白胡茬的硬朗下巴…   可是现在,那个老人再也看不见了。   舒马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然后朝着纪穿蒙伸出一只手,“天要黑了,我们回家吧?”   纪穿蒙忧郁的眼睛轻轻瞟了瞟舒马的脸,然后迟疑的伸出手,搭在舒马的掌心上。   舒马握紧纪穿蒙的手,用力一拉,将纪穿蒙拽了起来。   纪穿蒙学着舒马的样子在屁股上拍了拍,等他收回手,舒马便拉起他踏上回家的路。   并没有想过两个男生手拉手的走在街上会不会奇怪,只是觉得想这么做,觉得纪穿蒙的手握起来很舒服,就任凭自己的行动了。   在到达纪穿蒙的家时,舒马松开纪穿蒙,冲他挥了挥手,“明天见啊,早上我来找你上学吧?”   纪穿蒙只沉默着矜持的点点头,然后就飞快的跑进院子了。   舒马轻快地离开纪穿蒙的家,一路心情愉悦的唱着歌,遇到什么美事一般。   就是从那以后,舒马和纪穿蒙成为了比同学关系更深,非常要好的朋友。 第10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在那之后舒马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以前对方对自己而言是那么毫无存在感的人,然而莫名其妙的就这么走近了,并且在逐渐相熟的过程中,发现对方其实很可爱。   总用那种殷切又依赖的眼神注视着舒马,舒马陶醉于那浓重的信赖氛围之中,连心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柔软。   明明是年龄一样大的人啊,为什么总想多关照一些纪穿蒙呢?   也许,是因为对方还没长大吧?没等被疼爱他的爷爷教会勇敢,就那么被抛弃了。   舒马是在后来才知道纪穿蒙的爸爸并不是亲爸爸,以前听说过纪穿蒙的爸爸出外打工,等他回来后就已经是拖家带口的状态了,他家可能连婚礼都没举行,就这么定居下来了。   好像一开始是想把纪穿蒙当亲儿子养得,可是随着纪穿蒙父母的吵架,两人关系变得磕磕绊绊,有次纪穿蒙爸爸直接脱口怒骂养这种野种就算了,为什么不肯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显然纪穿蒙的妈妈不想再生了,纪穿蒙的爸爸以此质疑女人的心,认为她不安定,时刻想要离开这里。   清醒时尚且吵得不可开交,一旦喝醉后就更不得了了,纪穿蒙的爸爸有暴力倾向。   纪穿蒙怕死?到被D0人了,他几乎不敢跟他说话。   而妈妈也一整天没好脸色,不管纪穿蒙饱暖,做饭常常应付了事。   那个家唯一的温暖就是纪穿蒙的爷爷了。   爷爷虽然辈份最高,但在纪穿蒙眼里温柔的爷爷却没什么话语权。纪穿蒙的爸爸虽然不至于斥责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也毫不拿他的话当回事。一旦爷爷说得严重点儿了,纪穿蒙的爸爸可能会直接生气的说“你闭嘴”。   爷爷并不会因为儿子的态度不好而生气,甚至还会抱着纪穿蒙躲到一边儿,悄声对纪穿蒙说,“你爸平时干活太累了,你看这小脾气倔着呢,不用搭理他,等他撒完气儿就好了。”   纪穿蒙于是战战兢兢的点头不敢吱声。   爷爷死得那天,纪穿蒙的爸爸通红着眼睛望着尸体一整夜未合眼。能看出他非常难过,不过葬礼举行完立刻就出去干活了,一切恢复正常,仿佛那个家从未存在过一个老头。   每当纪穿蒙说想念爷爷的时候,舒马总是这样安慰说,“你看我啊,从没见过我爷的面,就连我爸都记不住爷爷的样子了,我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你比我幸运多了啊,好歹体会过老人的关爱,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没有,想要回忆都没办法啊。”   于是纪穿蒙真就忽略了舒马家庭和睦父母疼爱他的事实,竟然略微觉得满足起来。   两人有什么事都会相互诉说,虽然大多数事情都是没什么营养的,但生活却荡漾着一股甜蜜的无忧无虑的滋味。   在学校时任何活动两人都黏在一起,即使放了假,纪穿蒙也会跑来找舒马,然后两人腻在一块儿。   过年的时候纪穿蒙就是在舒马家过得,虽然连年夜饭都在别人家吃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被舒马按在桌子边,将筷子塞进手里,还是情不自禁腼腆的一起吃饭了。   那天晚上纪穿蒙踩着家家户户的鞭炮声跑回家,回到稍显冷清的家没有守岁,直接就沉入梦乡了。   这个年是他过得最快乐的年。   元宵节这天他也跑来找舒马,两人在到处是蜡烛的小路上飞奔,吃了一小碗舒马家的汤圆后,挺着暖融融的肚子回了家。   因为舒马说了第二天要出一趟门,去镇上一个亲戚家转转,顺便洗个澡,再买点开学要用的东西回来。跑了一天估计会很累,舒马会早早睡觉,所以就叫纪穿蒙第二天不用找自己了,等后天再见面。   可是一天过去,在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已经入睡的舒马被敲窗玻璃声给吵醒了。   他揉揉眼睛,借着房檐下的彩灯看清了纪穿蒙的脸。   纪穿蒙的脸被冻得都没有血色了,他隔着糊了塑料布的玻璃,不停冲舒马招手。   舒马只好穿上衣服出了门,困顿的说,“你怎么来了啊?”   纪穿蒙拉着舒马的手,扯着他往大门方向走,同时嘴里说,“你来我家吧。”   舒马问了一句,“干嘛?”   纪穿蒙却只是使劲拉着他,嘴里不断说,“来吧来吧…”   舒马只好跟着他去了。   去的路上就是伴随着路灯的注目的,这条路感觉特别特别长,走了好久都不见尽头的样子。   舒马始终不太清醒的被纪穿蒙拉着走,迷迷糊糊间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还没到呢?”   纪穿蒙拉紧了舒马的手,说,“快了。”   舒马“嗯”一声,打了个哈欠,开始认真看路。   两人走着走着,纪穿蒙忽然说,“舒马,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   舒马“咦?”了一声,“是什么?”   纪穿蒙停下来,问,“还记得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舒马“啊啊”的想了半天才说,“是那个咒语吧?”   纪穿蒙点点头,解释说,“那个咒语其实是我瞎编的。”   舒马一脸惊讶,“哈?”   纪穿蒙点点头,认认真真的说,“根本就没什么咒语,给你们…念咒的时候,我都是故意用听不清的音调愤愤地怒骂着。”   舒马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骂?骂什么?”   纪穿蒙眼神深刻的望舒马一眼,然后沉声说,“因为我恨你们,你们都那么开心,只有我不快乐。”   舒马发出一声“哎…”,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想了想,舒马问出心里的疑问,“那你说的折寿…”   纪穿蒙不假思索的说,“骗你的,省得你追问。”   舒马“哦”一声,又疑惑的说,“那…那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胳膊会被…抬起来?”   纪穿蒙眼神带着点儿坏意笑了笑,“那是我爷爷抬得。”   舒马惊得“啊?”了一声。   纪穿蒙慢慢敛容,低声解释说,“是爷爷很久以前跟我说的,他说,那是一种催眠,会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抬起,都是心理作用。”   舒马了解的点点头,“这样啊…”   两人又相对沉默的站了会儿,舒马想着当初和纪穿蒙熟悉起来的情形,就有些落寞的问,“那你当初是不是最讨厌的就是我啊?你好像一直没给我好脸色,后来会这样…也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没想到纪穿蒙立马拼命地摇头,“不不不…”   舒马,“那…?”   纪穿蒙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舒马的脖子,小声说,“很久以前我就很在意你,想和你做朋友…”   舒马不太相信的反问,“是这样吗?”   纪穿蒙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舒马也跟着慢悠悠的点点头,然后“呵”的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随口问了句,“你不冷吗?”   纪穿蒙有些紧张的摇摇头,表情小心的窥视着舒马的脸。   舒马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纪穿蒙就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不生气?”   舒马摇摇头,说,“不生气,反正都过去了。”   纪穿蒙松口气的“嗯”一声。   舒马抬头看了看前路,发现离纪穿蒙家还挺远。于是催促纪穿蒙,“去你家吗?我好冷。”   纪穿蒙却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说,“算了,你回家吧。”   舒马慢半拍的“哦”一声,见纪穿蒙没什么其他说的了,就转个身,“那我走啦。”   纪穿蒙道了一声“再见”,舒马也说“再见”,然后就踏上回去的路。   走了很久才有点莫名其妙,大半夜的被叫出来,结果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回了。   听着自己的脚踩出已经被踏结实的积雪声,总有种空落落的寂寥感。   朝前一望,路没完没了的长,寂静无人的街忽然给人一种恐怖感。   自己就好像一只幽魂似的。   白惨惨的路灯也增加着自己的不安,它们一盏连着一盏,充满意图的将人引向未知的方向。   觉得路灯有着意识因此感到可怖,恨不得他们别这么张扬的亮着却很快害怕起黑暗的街道。   如果没有灯,岂不是路都没法走了?   因心情的焦躁,脚步也急速起来。   好不容易快到家了,冲下那个略陡的坡道,朝着自家路口走时,却发现道口站着一个不太高的人。   心里咯噔一声,迟疑着脚步靠近,那一动不动的身影渐渐显露出容貌来。   竟然是纪穿蒙!   舒马站在距离纪穿蒙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声音有些飘忽的唤,“小…蒙?”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两人刚分别啊,明明自己往家走的,就这么一条路,为什么纪穿蒙会…出现在自己前方?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纪穿蒙像是被冻僵了一样费力的转正身体望着舒马,他嘴唇抖了抖,颤着声音说,“因为…想你。”   舒马沉默,今晚太不寻常了,肯定有哪里不对。   舒马的目光散漫的四处望着,在看到纪穿蒙的脚下时顿了顿,又回到自己身前的地面。   纪穿蒙的影子不见了,而自己的好好的呆着。   心一下子凉了,好多情绪涌上来,惊恐诧异伤心不知所措,想要后退逃开,却被纪穿蒙的视线钉在原地。   纪穿蒙似乎发现舒马的异常了,他哀求的看着舒马,抖着声音说,“别丢下我…”   舒马站在原地吐出一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一大颗眼泪忽然掉了出来,视野瞬间模糊了。   等他将眼泪眨掉,纪穿蒙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舒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连睫毛都战战兢兢的簌簌晃动。   纪穿蒙姿势非常不自然的站着,他肯定没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脱离地面了。   他缓缓地,凑近舒马的脸。   舒马汗湿的手死死抠着手心的肉。   纪穿蒙冰凉的嘴唇轻轻贴在舒马的脸上,闭着眼睛,似乎触碰到舒马脸颊上几乎不存在的绒毛一般,轻轻的说,“别怕我…”   舒马睁开原本半闭得眼睛,然后他用力的将眼帘一阖,伴随着又一颗泪珠的滚落,他重重地咬在纪穿蒙的嘴唇上。   那么汹涌的感情却发泄不出,舒马几乎是要嚎啕大哭了。   他用力的掐着纪穿蒙的胳膊,像是为了感受着对方的存在,然后宣誓一样的在纪穿蒙的脸前大声说,“虽、虽然有点怕…但、还是想和你做朋友!”   纪穿蒙脸上露出一个宁静的笑容。   舒马松开纪穿蒙的胳膊,有些没出息的抹了抹眼泪,他顶着那张哭脸哽咽着说,“太晚了,我挺不住了,我要回家了…”   纪穿蒙点点头。   舒马于是扭身越过纪穿蒙,踏进小巷子。   走了近十步之后忽然有点不安,于是回头望了一眼。   纪穿蒙还是站在道口,一直看着舒马的样子。见到舒马回头,纪穿蒙有些飘渺的抬起手臂挥了挥。   舒马长舒一口气,转身飞快朝自家大门口跑去。   刚碰到大门就醒了,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明明记忆非常深刻的停留在往家跑的那一刻,可是下一瞬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天已经大亮。   舒马发了一会儿呆,猛地掀开被窝,迅速穿起衣服来。   穿好后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往纪穿蒙的家奔去。   到达对方家门口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家的房子被烧得快看不出形状了。   而院子里停放着遮盖有扇布的两具尸体。   尸体的轮廓是…一大一小。   【end】 第11章 妖怪在人间之美梦成真   事情的起因是程少博救下了一只成了精的兔子,拎着兔子的耳朵放生后,兔子突然直立起来仰视着程少博,说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它可以送程少博一个礼物。   在当今和谐社会乍一听到会说话的兔子,程少博着实吃惊不小。   不过他一直都是个接受能力相当强的人,所以震惊一秒之后,便迅速的回神,笑嘻嘻问兔子,好事成双,能不能顺便也送自己哥们一个礼物?   兔子斜着眼珠子瞟了一眼程少博身边安静的几乎消失存在感的人,朝程少博点点头,说好。   然后就这样,一眨眼间,程少博和他的好基友刘毅就一起掉进了一个似真似假的幻境里。   在眼前重新变得明亮之前,兔子呵呵笑着说,他们两个所在的地方是梦想成真幻境,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所有都是他们内心深处潜藏的愿望。除非他们找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并发自内心的念出咒语‘这是我的愿望’,幻境就会解除。否则他们就会永远被困在幻境里。由于程少博要求了好事成双,所以大方的兔子送了他们两个幻境,一人的梦想构造一个,如果他们两个幻境都破除就可以出来了。   程少博等到兔子念完游戏任务一样的规则之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这就是你的报答?我怎么有种被坑的感觉……”   然而那个神奇的兔子却再也不发声了,看起来它似乎离开了。   程少博无语的抬起手臂抚了抚额头,眼角余光却瞟见自己的手臂似乎过于粗壮了一些。   他禁不住将视线压低,不知什么时候恢复清明的视野,一下子就映出了自己雄壮的手臂,而且上面还戴着厚厚的护腕……   程少博惊愕的扭过头,正想跟刘毅商量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时,就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刘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愣头愣脑的巨型兔子。   程少博和巨型兔子的红眼睛对视了一会儿,这才有些呆的问,“你把刘毅弄哪去了?”   兔子的体型比程少博要胖两圈,它挺着大肚子,默默的低头俯视着程少博。   程少博望着兔子的眼神,一秒两秒三秒过去,程少博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一把抓住巨型兔子那毛绒绒的厚实爪子,惊讶的问,“刘毅……?你怎么变身了?!”   巨型兔子望着程少博的脸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它有些颓丧的小幅度摇摇头。   程少博夸张的“唉”一声,摸着脑门想了一会儿,不着边际的猜测,“难道你也是妖怪?”   兔子目光幽怨的看着程少博,说不出是谴责程少博无厘头的猜测,还是连它自己也搞不明白。   程少博又大声叹气一声,挺事不关己的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啊?”   兔子慢慢的点点头。   程少博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过脸看了看身周的地形。   一边打量四周环境,程少博一边跟兔子悠哉的叨叨,“你说那兔子是不是故意坑咱俩啊?但是好歹咱们把它从食堂后厨救出来吧,要不是咱们在食堂勤工俭学,也看不到那怪兔子,要不是咱们恰好看见马上被宰掉的兔子不停地掉眼泪,咱们也不会救它。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救了它,拎着它耳朵往校外走的时候它没少用后退蹬我,你说它是不是生气我揪它耳朵了啊?……唉唉,真是个没气量的妖怪……”   程少博叨叨够了,这才再次扭头重新对上变成巨型兔子的刘毅的脸。   只见刘毅即使一副兔子脸,却依然漫不经心的样子,和他往常无视程少博的废话时的神态一样一样的,偏偏走神还走得一脸深思,似乎暗自思量什么似的。   当然,作为和刘毅认识了二十多年的死党,程少博不用细想就知道刘毅只是单纯发呆。   他们两人其实从出生前就已经注定了“一生的孽缘”,原因是他们两个的母亲是一对儿好闺蜜,两位妈妈是高中同学,高中时作为彼此最好的朋友,直到结婚后彼此的感情依然没变。   结婚后她们甚至选了同一个小区居住,怀孕的时候也住在同一家医院,孩子还没生下来呢,两位女士就已经默契的做好打算,不管生男生女,两个孩子肯定会像亲兄弟姐妹那样养。要是能擦出什么爱情火花,那都不是事。   总之,在她们万分的期盼下,肚子里的肉球终于离开母体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两位女士其实都暗戳戳的希望生个可爱活泼的漂亮小女儿,结果生下来后才发现,这两个都是带把的。   当然,都这个时代了,不能重女轻男,生都生了,也不能再塞回去。   反正,就当做一对儿兄弟养就是了。   小时候程少博和刘毅经常在两家串,管对方的父母叫干爸干妈,后来叫熟了连“干”字都省了,两个孩子糊里糊涂的被两家来回养着,都快忘了自己亲妈是谁了,就连两位妈妈也经常忘了哪个是亲儿子,反正两个小崽子整天像两颗黑球似的凑一起,一直当双胞胎养着。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着,程少博和刘毅的感情不好才怪。   哪怕小时候吵架,想绝交都不行,他们敢倔强的断绝友情他们的妈妈就敢拿洗衣板拍死他俩。   反正磕磕绊绊的长到这么大,两人之间的相处既不像最铁的哥们,也不像彼此羁绊的兄弟。   他们总是形影不离,不过并没有无话不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在心智渐渐成长之时吧,他们渐渐表现出彼此的特性来。   程少博性格有点大大咧咧,干啥事都给人不靠谱的感觉,一天天跟没长心似的。   而刘毅却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好奇心不像程少博那么强,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由于外貌优势,他的这种闷倒没给人内向的感觉,反而有一点酷。   当然,也可能是一直有程少博猴子似的缠着刘毅,所以才弄得刘毅一直也很有存在感。   小学初中时两人的学习生活还是很愉快的,都是不上不下的在中游飘着,跟随学生大军一晃神间就进了高中的大门。   他们进的高中是一所不错的高中,成绩要是能排上前一百的,那大学也是妥妥的好大学。   在他们高一军训离家之前,程少博的妈妈忽然跟程少博说,他要是能考个年级前一百,有赏,不仅有千元红包,还给他配一个好手机。当然,刘毅也是一样的,他们两个有一个成绩好了奖励就双份,要是两个都厉害,那奖励就翻倍。   在那之前家里人从没对两人的学习成绩有所要求,一直都是放养状态。这次的提议引起了程少博的兴趣,开学之后他真的为了成绩拼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到年龄了,程少博的玩儿心也不再那么重,而且真的投入学习之中后就彻底的栽进去了……他这么一用劲儿,竟然能冲到年级前三。   尝到了那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之后,程少博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此踏上了学霸之路。   而刘毅虽然也不至于差,但和优秀却差了一点距离。   平时也看不出他对此有没有在意,总之一如既往的闷不吭声的。   这样的高中三年混过去,程少博的生活在精神和物质上都显著提高,整个人看起来也越发的滋润。   高考的时候程少博更是意气风发,发豪言壮语说必定进入XX大学。   反正他平时吹惯了,大家也不笑他,其实仔细想的话,总觉得也不是没可能。程少博现在的成绩已经挺好了,有时候虽然会夸张的往下大滑一下,但是水准摆在那。而且,总觉得他一直很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没用全力。   后来问刘毅考哪个大学,刘毅就提了一个北方的H大。   H大不算顶尖院校,但也不错了,刘毅要是想去还需努努力。   填志愿的时候,程少博也是和刘毅一块儿填的,他手里攥着笔自言自语的说,“我要是去XX大学咱俩就要分开了啊。”   刘毅没吭声。   程少博侧头看了刘毅一眼,问他,“我要是离开你了,你会不会太想我啊?”   刘毅抬头面无表情的瞟了瞟程少博的厚脸皮,将填完信息的笔收了起来。   程少博抻着脖子看了看刘毅的填写情况,然后唰唰的也把自己的填完了。   对于他们上哪个大学,家长并没有什么意见,都已经成人了,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路。   就这样,录取通知书下来时,程少博和刘毅一同被录取进了H大学。   大二的时候,拜程少博的抽风所致,两人报了学校的勤工俭学项目。   上学期的时候还在图书馆当管理员呢,下学期程少博就说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后他们就去了食堂后厨,帮着择菜洗菜收拾桌子之类。   两人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所以说,几乎是看着刘毅长大的程少博其实自己心里也很确定,刘毅肯定是如假包换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兔子。   如今会变成兔子的模样,肯定是被那只恩将仇报的神叨兔子给坑了。   没等程少博想出个所以然来,耳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就像是……军训时大家列队跑步的声音。   程少博立刻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矮人(?),此时正排着队往他们的反方向小跑而去。   程少博盯着他们的背影,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熟起来,以及,之前没太在意的景物也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这些……不是“超级英雄”里的吗?   上大学后他和刘毅一人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来学校,没过几天他们就在室友的带领下,一脚踏进了DOTA世界。   不过这玩意似乎也是分天赋的,程少博总是玩儿不好,他太情绪化,经常拼死也要砍对方一刀。   显然,他这种不顾队友,富有牺牲精神的忘我方式遭到了全寝其余四人的唾弃,程少博自己玩儿得就不够爽,再加上还要挨骂,他一怒之下就弃了游戏,扬言再也不碰。   程少博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看起来总是挺随心所欲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有点死心眼,认准了什么就到死也不回头。   也许就是这股疯劲儿才造就他学霸的现在,而如今,DOTA还没能玩儿出感觉来,他就灭火了,说不玩儿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碰了。 第12章 妖怪在人间之美梦成真   刘毅倒是跟着室友玩儿得挺风生水起,而且他寡言少语的,特别能沉得住气。   从不爆粗,总是理智且从容,简直成了寝室里其他室友的模范。   就这么稳扎稳打风雨无阻的玩儿了一学期,刘毅成了他们1038寝室战队的小队长。   后来每当室友唾沫横飞的向程少博讲述刘毅是如何超神般厉害,如何如何牛逼的时候,程少博只是“嗯嗯”的点点头,不置一言。   刘毅如此风光了一个学期,在大二初时,学校忽然抽风严禁学生在宿舍打游戏,晚上导员经常搞突袭,专门抓不睡觉打游戏的。   刘毅他们虽然没被逮住过,但是总这么心惊胆战的,根本玩儿不好。   后来他们干脆就戒烟一样戒了。   不过苦难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某天室友之一发现了一款手机游戏,类似于dota那种,叫做“超级英雄”,然后这个游戏就迅速在他们寝室风靡了。   因为是手机游戏,程少博也下载下来玩儿了几次,不过总有点儿兴致缺缺,尤其看其他人都如鱼得水的熟练样子,他越发觉得没趣,就不再玩儿了。   所以对于“超级英雄”这个游戏,程少博也仅仅有那么一丁点印象,就是那一点儿印象,却也让此时的程少博回忆起,如今他和变成兔子的刘毅似乎正是处在“超级英雄”的场景里。   看着那一小队出发的小怪,程少博知道它们是破坏敌军的水晶去了。不过,也不知道对面是不是真的有人,还是说,只有小怪而已。   程少博往远处看了半天,等他回神时,发现兔子刘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自己身边。   程少博随口问,“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里好像是‘超级英雄’的场景。”   刘毅点点头。   程少博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怎么办呢……难道要去攻破敌方的基地?”   说着,程少博抬步往前方走去。   身后的刘毅见程少博离开,连忙笨拙的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跟了上去。   顺着中路往前,大约走到半途时便和对面的小怪狭路相逢。   程少博张望了一圈,没见到除了小怪以外的厉害角色,他估摸着看来是可以吊打小怪了,于是就甩着胳膊冲了上去。   被小怪包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甩上一个螺旋踢,绞肉机一样绞死它们,可是真正被包围之后,程少博傻眼的发现,他不会发动技能。   皮糙肉厚的挨了好几下,程少博疼得直叫唤,这特么来真的呢!怎么还真疼啊?   程少博拨开小怪就往旁边冲,飞奔的时候小怪被冲散,一部分追着他跑,一部分就奔着刘毅去了。   程少博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刘毅被三只小怪围攻了,小怪甩一下胳膊刘毅的兔子毛皮上就多一道血淋淋的红痕。   程少博看得一愣,也顾不得跑了,飞速的又奔了回去。   刘毅抱着头,双手捂着兔耳朵的根部,耷头耷脑的挨打。   程少博大喊了一声“怎么不跑?”,就看见刘毅笨笨的抬了抬腿,看起来行为非常不便的样子。   程少博不清楚他是因为兔子形所以动作笨拙还是受了伤,只能试图去轰小怪。   但是小怪像扎根在地里一样根本推不动,程少博没办法,只能一脚一脚踢它们。   踢的时候看到了小怪脑袋顶上飙着红字,一百一百的减低着,小怪也不甘示弱的哒哒哒一直朝程少博发射炮弹。   程少博龇牙咧嘴的东躲西闪,他被哒哒哒的声音弄得心惊肉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成了筛子。   小怪还没死完呢,就瞟见又来了一批新的,而且其中夹杂了两个小型坦.克。   坦.克和那批小怪也堵在了程少博面前,新一轮的虐杀就这么开始了。   程少博被打得很暴躁,这种疼要说撕心裂肺也不至于,但总是这么绵绵不绝的袭上来,哪怕是挠痒痒的力度也要在人身上生生挖出个洞来了。   正愁眉苦脸的思索着技能怎么发呢,一个橘红色的篮球大小的东西忽然砸了过来,正中小怪脑瓜顶。   程少博见到小怪脑袋上飘了个“-5”,然后辨认出那个砸怪的东西好像是个肥硕的胡萝卜。   程少博回头,就见兔子刘毅的手上不停地幻化出胡萝卜,然后全都被他一丝不苟的朝小怪撇了过去。   程少博忧伤的感叹了句“这杀伤力,简直了……跟没有一样。”   但总比无动于衷的平白挨打好一些,至少还手时能给人一种安慰感。   这么想了会儿,程少博忽然发现自己面前飘着一个亮着光的“加号”,他一眼一眼的看好几次那个加号,终于注意到加号下面有一个透明的黯淡圆形,仔细一看,程少博一下子恍然大悟,将手贴在黯淡原形上面,果然出现了技能解说,旋转杀伤,对身周敌人造成百分之二十五物理伤害,并降低敌方行动速度。   程少博顿时兴奋起来,这不是之前自己想的那个螺旋踢吗。   与此同时另一个加号也亮了起来,程少博渐渐发现其他技能。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拍了加号,技能同时点亮。按动技能的瞬间,程少博似乎听到了小怪们的哀鸣。   就这么霸气侧漏的剿灭身边所有小怪,程少博也没恋战,拉着刘毅就退到了一边,看着一批批小怪不断从身边经过。   身上疼痛的感觉也不见了,刘毅的血痕也早就消失,变成了雪白雪白的兔子。   两人静默的坐了一会儿,程少博率先说,“那只怪兔子不是说梦想成真幻境吗?现在这叫啥梦想成真?嗯……如果这里真是‘超级英雄’的话,那咱们是被传送进游戏里了?”   抬头看刘毅,刘毅苦恼的皱着眉头。   程少博往来时的方向转过身,“咱们回去看看吧?”   刘毅点头,两人慢慢往回走。   越过来时出现的地方,继续往里,很快就看到了尽头。   站到尽头之后,程少博仰头看着最高处挂着的那个经验条的东西,上面显示的是残血似的经验量,顶方有个大大的一级。   而下方大概在自己腰部高度的位置,陈列着很多个控制面板。   上面有对战商城升级之类的东西,这时候,程少博更加确定了这里一定是那个游戏。   但是穿在游戏里的意图是什么?如果真的如怪兔子说的那样是梦想成真,难道是让他俩在游戏里冲级吗?   这样说来……程少博转头看向身边的刘毅,猜测的说,“看来这个幻境应该是我的愿望了吧,因为我游戏一直玩儿得渣,所以就用这种形式让我变得厉害,也就是梦想成真?”   刘毅沉默,不是因为不能说话而沉默,而是不知说什么好。   程少博叹了口气,“不是说梦想成真吗,怎么看起来还得我自己拼搏啊。”   这么抱怨完,程少博低头在面前的控制面板上选择了“对战”。   点选完眼前一晕,紧接着就看到“系统随机”“点选房间”等选项。   程少博直接点了“系统随机”。   眼前再次清晰之后,程少博看到了自己身周似乎出现了其他玩家。   算上兔子刘毅的话,他们总共是五个人,“超级英雄”的对战模式的确是5v5。   看着身周奇形怪状的人物以及脑袋上顶着的各式昵称,程少博有种其他人也是现实中玩家的感觉。   倒计时五秒结束后,大家都朝着敌方进军了。   想了想,程少博和刘毅选了“上路”前去。   该说是出师不幸吗?过了半路后,迎面和三个红色玩家狭路相逢。   没等准备好,对方的技能就一批批甩上来了,作为肉盾类型的程少博根本不经打,几下竟然就被击杀了。   他死后刘毅也没坚持多久,一只只会撇胡萝卜的肉兔子,几秒钟就笨重的倒在地上挺尸了。   头上不知哪里响起机械的系统音“下方水晶正在遭受敌人攻击……”,一遍遍播报着。   二十秒复活时间结束,程少博和刘毅在己方基地复生。   侧头看到左侧巨型面板显示的战局总况,只见己方队友死得惨烈,水晶也被毫不留情的一个个破坏掉。   程少博心知这是遇到厉害的了,根本打不过,于是拉开控制面板点选了认输。   就这样退出战场,回到最初的“出生”地点时还有些恍惚。   再次仰头看那个经验条,程少博敏锐的发现本来就残血的经验条似乎更短了。   程少博心想,难道要那个经验条满了才能算“梦想成真”吗?   忧郁的叹了口气,程少博重新振奋起精神,心说好吧,既然被逼到这地步了,那就只能努力升级了。   就这样,程少博开始认真的刷起游戏来。   除了对战他也会进人机模式训练,偶尔也打打野怪。   不管他去哪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刘毅都跟在他身边。   倒不是他俩想这样,而是根本就没办法,不管程少博去哪里,刘毅都会被动的被带到哪里。   不同的是,程少博一直在进步着,可以转换英雄角色,但刘毅一直都是“毫无用处”的兔子形态。   对操作和各种情况都熟知之后,程少博就开始狂刷对战起来。   就在某一次对战中,他们竟然偶遇了室友。   因为之前刘毅一直都是和室友组战队刷游戏,所以彼此的昵称都很清楚。   当打到对方看到敌人脑袋顶上熟悉的昵称时,双方人员都愣了。   因为在这里呆了很久了,程少博早就发现不管同伴还是敌人其实都应该是真实玩家,而且不知何时起,刘毅的脑袋上出现了他“超级英雄”里起得游戏昵称,程少博估计,自己脑袋上应该也是自己的那个昵称。   顶着室友所起昵称的敌人并没有攻击自己,而是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之后便一直围着程少博和刘毅转圈。   虽然是面对面,但是根本无法交流,只能这么无声的干着急。   因为见到熟人,他们也没心思打仗,干脆就直接退出了。   出去后程少博收到了室友的房间邀请,就这么进了聊天室。   刚一进去就看到一排排大字出现在悬浮的面板上。   按室友的说法,程少博和刘毅已经失踪一年了,他们的父母都快急死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暂时休学,而警.方也在一直帮着寻找他们。   程少博心一紧,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但经常会有种不真实感,也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呢?   可现在听到室友这么说,他立刻被拉回了现实。他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第13章 妖怪在人间之美梦成真   并没有跟室友解释出真实情况,因为毕竟他们遇见的事超出常理,如果消息流出去,不管大家相不相信,估计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所以程少博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遇到了一点麻烦,室友夸张的说难道是被绑架了,程少博就说没有,而且拜托他跟自己父母说一声他和刘毅没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去。   没有任何确切承诺就把室友打发走了,程少博和刘毅也回到了他们的“出生地”。   在那里,高高在上的经验条依然显示着99%的进度,始终看不见百分之百。   程少博禁不住烦躁的想,到底怎么才算梦想成真?   就为了这么个破游戏,玩儿成个大神难道就是自己的愿望了?   别逗了。   始终安静异常的刘毅忽然牵了牵程少博的胳膊,程少博扭头。   兔子的嘴动了动,还没等程少博猜测出刘毅想说什么,眼前一花,刘毅竟然不见了。   程少博一下子慌了起来,转身四处找寻刘毅的身影,可是连根兔毛都没看见。   就在这时眼前暗了下来,耳里似乎听到轰隆隆的雷声。   这种令人不安的异状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听到类似水晶碎裂的声音。   程少博扭过头,一下子看到了很远的远方,类似于敌方阵营那里,兔子形状的刘毅被悬浮在本应是敌方基地里水晶的地方。   程少博吃惊的看着吊在空中的巨型兔子,咒骂了一声,一脸莫名其妙的吐出个“什么情况啊这是……”   来不及反应,源源不断的小怪从各个水晶处爬了出来。   不管敌方还是己方,所有小怪都朝着刘毅的方向前进。   程少博发现势头不对,连忙给自己加了个疾速冲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的怪物都在针对刘毅。   不管什么招式全都压在刘毅身上,看起来凡体肉身的巨型兔子身上出现一道道裂纹,随时要碎掉似的。   程少博看得心惊肉跳,虽然没看到刘毅的表情表现出痛苦,但是光看到那些似真似假的伤痕就让他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他一年来习得的技巧全都忘了,疯了一样冲上去拦截小怪。   程少博现在使用的角色是个肉盾类型的英雄,见到别人受伤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冲上去扛。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种盲目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灭。   因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程少博不确定如果两人被小怪们杀死会怎么样。   他有种预感,这种异状就像最终试炼似的。   如果他们过不去,是不是就会一切都重头再来?   然后再被困在这里一年不成?   程少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对策。   他觉得总不至于没有解决办法吧?就这样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苦思冥想之时,他看到了手边的技能板上多了个小图标。   点进去后就发现了自己曾经购置或获取到的英雄。   程少博尝试着调用他们,没想到真的调了出来。   他一口气将所有英雄都弄了出来。   出来是出来了,可是他们像植物人一样根本不会自主行为。   程少博探索半天才知道所有英雄的行为都要自己去掌控。   一下子头大了起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控制这么多的角色?   但是现实容不得他退却,密密麻麻的怪物涌现的更多了。   没办法,程少博咬牙试着支配自己的英雄们作战。   一个死掉立刻另一个补充上去。   随着奋战的进行,怪物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   同时程少博也渐渐掌握出节奏,渐渐不再乱麻一样胡搅蛮缠的蛮打,也慢慢布置一些小陷阱,制定策略灭掉看起来厉害的大怪。   他始终挡在不能动的刘毅面前,身后的刘毅也被他施展过治愈术,身上的裂痕都修复了回来。   血战不休不止的进行着,程少博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敌军只会变得更强,而他自己却变得越来越疲累,越来越支撑不住。   到后来他甚至一切行为都靠本能,唯一的意识就是不能让怪物靠近身后的刘毅,除非是踏着自己的尸体。   伤亡越来越惨重,到后期程少博已经是同时支配所有的英雄。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撑不下去了,终于,属于他的英雄们全被歼灭,同时处于复活时间。   他像个孤零零的将军,不动如山的守着自己身后的圣地。   但他心里也明白,他守不住了。   心里产生冰凉的绝望感,他面色铁青,盯着一齐逼过来的怪物大军。   招式开始如雨般从天而降,程少博挺直僵硬的背,转身扑到刘毅的身上紧紧抱着刘毅闭上眼睛。   被吞没的一刹那,刘毅的身形骤然变小,毛绒绒的感触消除不见,而久违的属于刘毅的声音在程少博耳边响起——“这是……我的愿望。”   程少博震惊的睁开眼睛。   视野一下子黑下来,但是程少博能感觉到刘毅依然在自己的怀里。   他想出声说点儿什么,这时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断。   是那只消失了很久的罪魁祸首怪兔子。   兔子很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在不知名的地方发出声音说“哦呀,第一个幻境终于破除了。”   兔子的说法再次增加了程少博的疑问,他一直以为第一个“梦想成真”是自己的,却没想到竟然是属于刘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刘毅的愿望是这个,说起来,因为从高中开始程少博就变得越来越优秀,他和刘毅间的差距在增大,有时程少博也觉得也许他们之间出现了隔阂。   不管是哪方面,程少博总是比刘毅强,学习好,运动能力好,善交际,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相较起来,刘毅就显得没有任何特色了。   尽管如此,程少博有时又会矛盾的觉得刘毅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些,也从没觉得程少博有多厉害,似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如果不是两人母亲的关系,也许他们两人根本就不会混在一块儿。   大学后,难得刘毅有了玩儿游戏的兴趣,而且隐隐有被称为大神的趋势,程少博有时会没品的想,也许这是刘毅唯一能在自己面前抬起头的地方。   虽然只是游戏,但只要是能人所不能,都能算作一种厉害。   综上看来,如果那个超级英雄幻境是刘毅的愿望,那岂不是应该他变得更加厉害,为什么反而是程少博在不断地被锤炼,直到成为非常厉害的玩家?   虽然最后两人是全灭,但程少博认为他死而无憾。不管换了谁,那种情况都没办法。   那么,既然幻境已经破除了,刘毅也说了那是他的愿望,可程少博还是不清楚刘毅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是自己在唯一不如刘毅的地方超越他,还是舍身忘死的保护他,还是两人一起同生共死?   他有心问问刘毅真实的想法,可是那个烦人的兔子却突然刷存在感的说,“那么,就进入下一个幻境吧。”   程少博下意识的心一慌,因为确定了下一个幻境就是自己的愿望,他隐隐有种微妙的不好感。   但无论他是否拒绝幻境,眼前都在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短暂的失去知觉,当意识慢慢回笼,程少博胆战心惊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具有些偏瘦的白花花肉.体,顺着肉.体往上,便对上刘毅有些惊诧的脸。   程少博一瞬间烧红了脸,他别开头,一眼看见床.下不远处驾着一个摄像机。   他连耳根处都红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从裸.体的刘毅身上爬下去,挪动时,自己因为之前骑在刘毅腰间,耷拉在刘毅身上的某个关键部位便被轻轻蹭了一下。   程少博浑身一抖,连忙抱膝对着刘毅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两人一.丝.不.挂的待在同一张床上,程少博的愿望……似乎一目了然。   至于那个摄像机的作用?   程少博简直羞愤的想踢飞那东西,他从没觉得自己有那种恶趣味!   但他现在不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一下都让他觉得羞耻。   程少博本来自信自己从未在刘毅面前表现出类似的龌.龊心思,说来可笑,他胆子非常小,根本就没想过跟刘毅告白。   也许潜意识里他是打算就这样两人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反正能待在一块儿一天就是一天,多了不做他想,也不敢想。   可是现在,全都毁了,最直白的愿望被如此简单粗暴的展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刘毅怎么想,会不会依然是不明状况一头雾水?   程少博痛苦的用手抱住了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脖子里面去。   两人始终静默的呆着,其实可以想象,如果他们……不做出点什么的话,也许这个幻境永远都出不去了。   在这种时候程少博甚至还禁不住阴暗的想,要不要跟刘毅说,为了出去,就,从自己一次。   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出“这是我的愿望”,破除这个幻境……   可是仅仅想想就觉得自己无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感觉到床似乎晃动了一下,程少博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抬头看向刘毅的方向。   刘毅此时坐起身,也在望着程少博。   和刘毅的视线刚一接触,程少博就受惊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像个蚌壳一样闭紧了嘴巴,一副一个字都不多说的样子。   这时刘毅伸出手按在程少博的胳膊上,程少博又是一哆嗦,却没敢再抬头。   刘毅将程少博的胳膊拿开,手摸索着抓住了程少博露出来的手。   程少博埋着脸,视线紧紧盯在两人叠在一起的双手上。   不远处传来刘毅有些迟疑的声音,“这是你的……是吧?”   程少博没出声。   似乎停顿了几秒,感觉到刘毅靠近过来。   程少博控制不住的抬头,就看见刘毅直起身子,按在程少博的肩膀上,倾身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亲过一下之后刘毅退开,用那种很温润的眼神望着程少博,“是这样吗?”   没得到程少博的回答,刘毅再次亲了程少博,这一次亲在他的脸颊上。   程少博的表情开始松动,而刘毅嘴唇又一次凑近,这一回正正贴在程少博的嘴唇上。   柔软的舌头温柔的舔.舐着程少博的上唇,就像在安慰他一样。   程少博情不自禁的仰起头,张开嘴巴的瞬间就迎进了不属于自己的舌头。   有种.腻的湿.润感,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处于酸麻状态,简直是生病了一样。   程少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两人终于赤.裸着、紧紧相拥在一起时,程少博感觉到了腹间的坚.硬,以及他自己那急于发.泄的欲.望。   他用力的搂住怀里的刘毅,不敢置信的想着,这一定是在做梦。   当刘毅再次亲吻过来之时,程少博贴着刘毅的嘴巴,含糊的说出了那句“这是我的愿望……”   熟悉的黑暗瞬间袭来,如果不是身上依然躁动的热度,之前的肌肤相贴就如同不曾存在过一样。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程少博知道这是幻境破除的迹象。   他没感觉到身边有人,那个兔子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仅仅丢下一个似乎羞恼的“龌龊”,兔子的声音就彻底消失,眼前也恢复了明亮。   重见光明的刹那,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刘毅的脸,对上那张脸,程少博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开,离开了目眩神迷的拥抱,程少博就不敢确定之前刘毅的行为到底是真心还是哄骗自己。   他装作看四周风景的样子,然后尽量自然的说,“咱们好像回到失踪前的地方了啊……”   刘毅也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嗯”了一声。   趁刘毅转头,程少博飞速的瞄了刘毅一眼。   在刘毅脸上看不出任何特别的表情,而越是这样,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   本来不奢望的,本来怕听到答案的。   但是如果不问出来,又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程少博冲动的对刘毅说,“你之前……是在哄骗我吗?”   刘毅回过头,仔细的看着程少博的眼睛。   程少博执着的等待着,强迫自己镇定。   刘毅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出了一个词。   但是程少博大概是太紧张,竟然失聪了一瞬间。   他连忙焦急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次刘毅露出一个有些清淡的笑容,他吐字清晰,慢慢的说,“我刚刚说,不是。”   想了想,又补充,“不是哄骗你。”   程少博的脸木了一会儿,许久,他终于脱力一般,慢慢蹲下身去。   刘毅望着低处的头顶,伸出手在程少博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程少博就着刘毅的掌心仰起头,粲然一笑,“你说,咱们怎么跟爸妈解释?要不,就说咱俩私奔了吧?”   刘毅回视着程少博暖暖的笑了笑,不知是不是认真的说,“行。”   【end】 第14章 沙漏之死亡期限   “赫、赫连祖!”   走在前面的赫连祖回过头来,站在不远处叫住自己的男生畏怯的看了自己一眼,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不过似乎是努力的在心里打气,赫连祖看到男生四肢不太协调的朝着自己走过来,直到站到身前不足一步远的地方。   “你……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名字吧?”   赫连祖并没有费神回忆,虽然对学院中的八卦不感兴趣,但是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谈论这个人,难免就有了印象。因此赫连祖对着看起来皮肤有些干燥脸白的不正常的男生点点头。   见到赫连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沙振强逼着自己把话说下去。   “是、是这样的……因为只剩下一年……或者只有半年的时间了,我早就有了准备,反正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但、但是如果就这么结束的话……我会感觉很遗憾。我还、还从没有体会过谈、恋爱的滋味。大学以前虽然没人知道我的事,但我一直都沉浸在焦虑的情绪中,从没注意过身边的人,自然也没人在意我……但现在我想开了,我想用剩下的最后这点时间,和喜欢的人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当、当然,你完全不用喜欢我,只是可不可以实现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在我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陪我走一程就好……”   沙振在说这段话时始终低着头,目光死死的压在赫连祖的胸前,一副绝望的等待审判的样子。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钟的逝去都让沙振的心更紧一分。   其实只是过了三秒钟而已,但他实在受不了沉默,倏地抬头看向赫连祖的脸。   见到那张平静如水的脸的瞬间,沙振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结,连忙有些吃力的补了一句,“我、我早就听说过你还没有女朋友,虽然也从没听说你喜欢男生……当、当然……如果你真的觉得同性恋很恶心,不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强迫你……可是,请别阻止我对你好,我会一直注视着你,想尽一切办法跟着你,哪怕你会生气,会愤怒的揍我一顿,我也心甘情愿……这么厚脸皮的缠着你真是对不起……但是……对不起……”   沙振看起来似乎是要哭了,晦暗的脸上笼着悲伤的雾气一般。   身周开始传来窃窃私语声,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在校园街上,因为两个男生行为的异常,早就引来了周围同学的注视,到这时候更是很多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低声交谈的声音一层叠一层的化成压力罩在沙振的头顶。   这时相视沉默的主人公之一,赫连祖终于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蝴蝶煽动翅膀一样引起了空气的波澜。   赫连祖平静地颔首,仿若同意借给对方一支笔一样轻描淡写,他对沙振说了好。   沙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赫连祖,就连周围不远处聚集的不相识同学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似乎隐约还听见有女生尖酸的抱怨,“什么啊,早知道不要脸就能追到男神我也豁出去了……”   然而已经出卖脸皮的沙振根本不会去在意那种说辞,他的脸变得通红,控制不住的伸手抓住赫连祖的手腕,见对方真的没有回绝,他一下子湿了眼眶。   模糊的视线紧紧凝在抓在一起的手上,沙振终于眨掉了一滴眼泪,用哭泣的语气语无伦次的说着“谢谢……非常感谢……真是对不起……”   然后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两人高调的恋情也瞬间在学校传开了。   ……   W大学是一所偏文科性质的学校,男女比例低至1:5,在雄性生物如此稀缺的情况下,男生中的一小部分还要内部解决——跟女生抢男生什么的,简直不要脸!——这应该是很多女生的心声。   当然,某些腐女也会自我安慰的想,不能怪男生被男生掰弯,会来到这所大学的男生,估计他们本身就gay。姑娘们完全不用着急,那些个“小婊砸”们咱们才不稀罕,外面有的是真爷们等着咱们。实在按捺不住饥渴的话,咱搞拉拉就是了……   但不管是烧死同性恋派,还是ffffff团,甚至是绝大多数的中立人士,大家都一致的表示,作为“校草”的大一生赫连祖,竟然会被一个长相平平的白斩鸡懦弱男给拿下,简直不可原谅。   W大学的阴盛阳衰导致其校风迥异,作为一个文艺的学校,该校一直有封选校草校花的传统。甚至这个是校方官方承认的称谓,被称为校草校花的同学经常会作为学校的学生代表出席一些联校活动。   不过,W校已经连续七年里校草位置由女生担当,而最近三年的校花也都是男生。   想想就觉得啼笑皆非,W校的男生们不仅稀缺,娘炮也是其主流风貌,女装者大行其道,明明绿茶婊气冲天,却又不得不承认其美艳不可方物,简直矛盾。   W校常常因此被其他邻近学校取笑,久而久之,连本校生也习惯性自黑调侃自己学校竟然是这个德行。   由此可见,在今年竟然罕见的出现了赫连祖这样一个人物,在W校众生的眼里简直是他来错了地方。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如此帅气又毫不娘气的男生了,赫连祖毫无意外的成了W校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中百分之八十的男神。   曾有人断言,只要赫连祖不被毁容,学习成绩不要滑落成倒第一,他有望蝉联W校校草位置至他离校。   毕竟掉进鸡窝里的鹤不是年年都有的。   想到半年前赫连祖入校当天,他的同级生们还傻乎乎的不明状况,而学长学姐们早就提前嗨了起来。   各路奇葩社团的古怪社员们发挥各家所长,掘地三尺的挖赫连祖的个人信息。   在众人共同的努力下,连赫连祖一岁的照片都在校园论坛上张贴的遍地都是。   有能人似乎为了查询赫连祖的讯息,曾遍寻大一新生档案。筛选出所有男生信息查看时,不仅发现了赫连祖“卒年”有一百三十之高,同时还发现了一个罕见的“早亡人”。   这两个词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详,然而生死有命,所有人在出生时就注定了在未来的某一天死去。   所谓“卒年”,即是一个人的生命期限。人会在卒岁时死去,只不过具体期限未可知,但肯定是那一年之内。“卒时”一到,人就会全体细胞衰弱而亡,据说是一种安乐死。   卒年作为一项重要的指标被登记在户口本上,大家早就习以为常。通常人们的卒年都是一百岁以上一百三十五岁以下,虽然卒年是这些,但人未必就能安稳的活到卒年,因为个人身体的健康、意外事故等原因,人也可能会早夭。即使没有大的病痛,因为一些生活习惯造成的隐性影响,大多数人都会少活个十至二十年,能真正在卒年死去,几乎是很多人的梦想,更是科学家们努力研究的方向。   因为卒年的可知性,自然就发现了一部分人的卒年存在异常。   虽然这部分人只占世界总人口的百分之一,但基于庞大的人口总数,这批人已经是非常多了。   这部分人的卒年只有二十几,还有的连成年都没到。有这种情况的人被称为早亡人。   如果早亡人只是类似于得了非传染的绝症一样,也许大家对早亡人的态度不一定是这样。之所以微妙,是因为卒年的可变性。   两个已成年但还没有共享过卒年的人如果有了性.行为的话,这两个人的卒年就会彼此共享,最后各自的卒年日期均摊。而如果有一方已经与别人共享过,那么这两人的共享行为将会失效,不影响另外一个人今后的共享。   所以,如果早亡人强迫卒年高的处.子与自己发生.关系,他的行为将不仅是强.奸,而且加一条蓄意谋杀。   沙振作为一个早亡人,他的卒年是二十岁。   今年入学的大一新生普遍都和沙振一样是十九岁,也就是说,明年不一定什么时候,沙振可能就会永远的离开人世。   ……   对于沙振向赫连祖请愿这件事,虽然没人当着他们面指责,但背后的说道难免。   即使他是一个将死之人,同情的情绪一过,屡次见到他可怜可悲的背影形影不离的黏在赫连祖身边,就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不知谁非常苛刻的说,就像黏在花上的屎一样。   还有些无聊的人事不关己的猜测:   “到底是真的迷恋男神还是因为男神资料泄露,知道了男神卒年高,所以才破釜沉舟的黏上去,期待与男神生命共享?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喜欢同性的人,会不会趁男神不备,就,强上?”   “别闹了,那可是犯罪。”   “那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做不出出格的事,但是你看他那爱得一脸崩溃的势头,万一男神一个不小心爱上他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太好笑了,别逗了好吗?”   …… 第15章 沙漏之死亡期限   ……大概议论纷纷的所有人都不会预料到,在沙振告白之后,两人分别的第二天早上,沙振一出门就遇到了等在门口的赫连祖。   乍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沙振几乎忘记了呼吸,还是听到动静的赫连祖先转过头,笑着冲沙振招了招手,沙振才脚步僵硬的朝着赫连祖走过去。   沙振站在赫连祖面前,有些踟蹰的问,“你、你怎么来了?”   赫连祖很自然的说,“来接你啊。”   沙振又一次惊愕的睁大了眼。   赫连祖顺着沙振的手腕牵住他的手,嘴里说声“走吧”,便轻拉着他往学校的方向前去。   沙振的胳膊始终别扭的歪斜着,被握住的手能感觉到手心非常热。   沙振走在赫连祖偏后的位置,目光控制不住的盯着赫连祖那一小块儿侧脸。肤质好的不真实,沙振心想,也许赫连祖戴上假发扮女装也不会太违和。   按理说,明明是沙振心心念念的追求赫连祖的,但是两人凑在一起之后却一直是赫连祖在关照沙振。   沙振常常会忘记两人之间的开始,不止一次的怀疑对自己那么好的赫连祖是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自己。   当然,他根本不敢询问。   其实潜意识也该知道吧,如果真的喜欢自己,他们早就……之所以没有那种行为,不就是表明了这一切都是错觉吗?这不过是赫连祖出于善意一手为沙振打造的美梦。   细思则恐极,越是和赫连祖相处的久越是如此。   赫连祖这个人……就像是戴着一张美人的假面。   始终都面容平静,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他所表现出的温和,他所露出的那种清浅的笑容,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沙振有时候甚至想,那是一种最深度的冷漠。   按理说沙振不该有这些奇怪的感觉,明明赫连祖积极的凑过来,主动对沙振好,沙振应该沉浸进去才对。   或许是因为寿数有限,不管沙振多么快乐,仅剩的日子时时都在提醒他马上一切就都结束了。就算他不刻意去想,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悲哀总会不留神间蹿进他的血液,引起他灵魂的颤栗。   因此他常常会静下来,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以及身边的赫连祖。   第一次意识到赫连祖的不真心是某次两人一同前往沙振的家。   沙振是本地人,家与学校离得不算远,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   而赫连祖是北方人,他提过他家人在这里为他准备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的家属楼,所以赫连祖独居。   每天赫连祖都会送沙振回家,那次两人走到一个转角时,身后一辆摩托车忽然贴着沙振身边疾速驶过。   因为离得太近,沙振的小腿被骑摩托的人支出来的脚狠狠地踢了一下,他当即就跪了下去。   那辆摩托车也被阻断了势头,大大的偏离了一下方向之后停下来,摩托车主人回头扫了一眼,又起火迅速离开了。   沙振的腿似乎失去知觉了一瞬,但眨眼间剧透袭来,他一动不敢动,小心的伸手摸着疼痛的地方。   碰到腿的时候另一只手同时摸了过来,沙振回过头,看到赫连祖半蹲在自己身后,试探着碰触自己的腿。   见沙振扭头看自己,赫连祖看着沙振的脸问,“很严重吗?骨头疼不疼?”   沙振摇摇头,不确定的说,“好像肿了……”   赫连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搀起沙振的一条胳膊,“我扶着你走吧。”   沙振点点头,被半拖着站着起身,一瘸一拐的靠着赫连祖的力量往家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当时沙振的脑袋也有些放空,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到家了。   赫连祖将沙振送到大门口就停在原地望着沙振进门,沙振将门阖上时回头看了一眼,赫连祖已经不在了。   其实那一刻就总觉得怪怪的,直到夜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忽然就想明白了。   在沙振被车撞到之后,赫连祖既没有对肇事者感到生气,也没有对被撞得自己表示心疼。   他只是理智的提供他所能提供的帮助,贴切的待在沙振的身边,安抚他送他回家。   感觉上有点像医生对待病人,大家本来就没有深厚的感情,照顾关照病人只是出于职责。   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可不就是病人吗,还是个命不久矣的。所以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赫连祖的感情呢?   可能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注意了,越是仔细观察就越会发现赫连祖掩藏在微笑之下的不认真。偏偏赫连祖却总是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让沙振处于希望与失望之间,反而加深了痛苦。   在某次沙振亲眼看见赫连祖和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学姐的人调笑,还伸手暧昧的在对方脸上轻抚了一下,被摸的人巧笑嫣然的立刻在赫连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见到了赫连祖发自内心的那种亲切笑容,沙振才恍然大悟。   他太傻了,外表真的不能代表一切,看起来非常美好的赫连祖,实际上就是一个非常轻浮的人。   如果真的是严肃认真的人,怎么会那么随便就答应自己所说的恋爱关系?他所做出的那些似乎亲昵的抚摸以及偶尔的亲吻,不过是对方的一种小游戏,自己每次都沉醉的目眩神迷的蠢样子,一定让赫连祖笑死了。   在完完全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沙振就决定了“分手”。   不要那种虚假的关系了,那些对沙振来说只是打击,只有痛苦。   而这时大二上学期已经进入尾声,其实十二月份一结束,沙振就会退学回家了。毕竟第二年来临就是他的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死去,他不想死在学校里。   十二月三十号那天,沙振第一次主动要求赫连祖陪自己去海边。沙振从小在临海的地方长大,对海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他听赫连祖提过因为从小到大一直在北方长大,从没亲眼见到海。来到这里之后去过海边几次,但觉得和印象中不太一样,和他曾经见过的江水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沙振其实很想说他知道一个地方看海特别好,那里并不是景点,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是沙子很细,看起来海面特别辽阔。只不过因为地点太远不好走,而且赫连祖提这件事时两人才刚刚在一起,沙振始终觉得紧张,就没能开口说出来。后来想说也错过时机了,他始终不好意思主动向赫连祖提出什么要求。   赫连祖果然非常好说话,不过沙振还是忍不住解释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谢谢赫连祖一直以来的照顾。   赫连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说没问题,可以同去。   于是两人翘掉了下午的课,转过几次公交车,乘上一辆人很少站点位置很偏的公交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下了车。   之后又是步行了大约半个点,终于听见了海水哗哗的声音。   踏上狭小的天然形成的海滩时,沙振脱掉了鞋和袜子,挽起裤脚往里走。   赫连祖也学着他的样子跟在他身边。   沙振走到不远处的丛林里,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小板凳走了出来。   板凳看起来特别脏,而且凳子腿儿都被腐蚀的参差不齐了。沙振脱下外套罩在板凳上,放在赫连祖脚边让他坐。   等赫连祖坐下来之后,沙振顺势坐在赫连祖身边的沙子上。因为离海水太近,屁股下的沙子有很重的潮气,可沙振还是想坐着,坐下来离地面更近一些,似乎心也更有安定感。   两人的腿长长的伸向前方,不断涌过来的海水一遍遍冲刷着他们的双脚。   可能是被海水的宁静感染了吧,赫连祖始终沉默的望着海面的尽头。   淡蓝的天空之下,海水不知不觉间从深蓝变成金黄,最后渐渐暗沉。   穿过身边的风不再那么从容,吹在面上那湿漉漉的失措感将沙振的心也渲染的不安了起来。   沙振暗自咬了咬牙,然后他双手在地面一撑,缩回脚,转过身跪在了赫连祖的两腿之间。   沙振仰头看着赫连祖望过来的眼睛,连忙艰涩的低声说了一句“你放心……”,然后就毅然的将手摸向了赫连祖的腰间。   赫连祖下意识的伸手推拒了一下,沙振心一紧,却故作强势的将赫连祖的手拉向一边。   赫连祖不再抗拒,沙振终于得以将赫连祖的腰带解下来,手哆嗦着,掏出了两.腿.间的东西。   沙振盯着温热的沉睡状态的那物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收回手,解开自己的腰带褪.去了自己的裤子。   脑袋始终是轰鸣状态的,他脱.下自己裤子的原本意图是坐了太久的湿沙子,屁.股都有些湿.黏发.痒。   但当他撅着光.裸的屁股,趴在赫连祖腿.间张嘴含的时候,却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举止的不妥。   光.着屁.股算什么呢?想被.插.而不得吗?简直淫.荡得丑陋……   沙振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些,可是眼皮合得再严,却依然阻不住满溢而出的泪水。   眼泪,汗珠,唾液,精.液。所有这些源自沙振身.体.之中的水,都在彰显着他的失态,他在心中痛哭流涕,悲哀的,绝望的,迎接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高.潮。   恶心这种事,让他一个人来就好了。   沙振将赫连祖泄.出来的东西舔.净,拿出纸巾擦干,最后物归原处,系好裤子,收好腰带。   做完这些,沙振将手收回,在一片寂寥与空虚中沉默。   感觉到赫连祖的手臂动了一下,沙振微微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赫连祖从脖子上拽出一根纤细的红绳,绳子底吊着一个金黄色的瓜子大小的透明坠子。   赫连祖将吊坠拿下来,挂在了沙振的脖子上。   沙振傻傻的低头,看着那个小坠子,嗓音有些沙哑地问,“这是什么?”   赫连祖说,“是个沙漏。”   沙振看着那个似乎并不流动的小沙漏,良久应了一声“……哦”。   赫连祖忽然说,“明天你来我家吧?”   沙振抬头疑惑的“嗯?”一声。   赫连祖笑了笑,笑得别有深意。   沙振一时惊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赫连祖却忽然凑过来,伸手摸向沙振的下.身。   感觉到关键部位被握住,沙振一时傻在原地。   然而赫连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他只是托着那里示意沙振低头看。   沙振低头,不明所以的看了半天之后,突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在柱身大约中间的部位,有一个小小的数字——130。   沙振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出现在性.器上的数字不做他想,那是每一个人的卒年。   每个人生来就有,会在第一次交.配时改变一次。可是沙振的卒年明明是20,怎么会变成130?   几乎是眨眼间就反应过来,赫连祖的卒年就是130。   沙振不敢置信的开口问,“这是……?”   赫连祖收回手在沙振胸前的坠子上点了点,“这个东西的作用。” 第16章 沙漏之死亡期限   见沙振一脸疑惑,赫连祖继续解释,“这是我六岁的时候我奶奶给我的,我的卒年本来是七岁,也是早亡人。但她把这个给了我,我们的卒年就调换了。”   沙振大惊,连忙手忙脚乱的将坠子摘下来要还给赫连祖。   可是赫连祖却只平静的看着沙振,跟他说,没用的,送出去的东西就收不回来了。   沙振不肯相信,硬是将坠子挂回到赫连祖的脖子上。   然而果然如赫连祖所说,自己身上的那个小小的数字并没有变回20。   沙振一脸错愕的停住动作,任由赫连祖将坠子重新戴到沙振的脖子上。   之后赫连祖伸手摸了摸沙振的屁股,似乎感觉到并湿,便又去摸下方的裤子。   赫连祖摸了半天,嘴里说,“裤子有点湿,忍忍吧。”之后便帮着沙振穿好了裤子。   被拉着起身,一路浑浑噩噩的跟着赫连祖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两人已经分别,沙振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只顾着震惊了,却忽略了一件事。   在赫连祖将坠子送给自己之前,他好像提过明天去他家的。   所以自己完全不用那么惊慌失措,只要他们……只要他们在一起了,赫连祖就没事的。   想通了这一点,沙振终于能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过来,沙振一刻都不愿意等,连忙赶去赫连祖的住处。   虽然早就知道住在那里,但是说起来倒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忐忑又不自在的站在赫连祖家门前,发现现在还不到七点。   一时没敢敲门,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面前的门却忽然发出了响动,沙振一惊,僵在原地亲眼看着门被咔哒一声打开。   然而门开之后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赫连祖,而是一个长相非常美艳的女生,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亲吻赫连祖的学姐。   近距离观察越发觉得这个女生长得可真高,离得近甚至给人一种压力感。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会儿,屋内这时传来赫连祖越来越靠近的声音,“怎么还不走?”   女生有些无辜的侧过身,回头瞟了赫连祖一眼。   被挡住的沙振就被露了出来,赫连祖看到沙振时的反应是小小的发出一声“咦……”   好像在说“你怎么会来”。   完全没有羞愧,或被抓包的表情,更没有任何解释。赫连祖望着沙振顿了顿,终于开口说,“要进来吗?”   女生似乎觉得气氛奇怪,抿了抿嘴唇,轻巧的绕过沙振离开了。   沙振低着头,本应起伏的情绪却没有任何表露出来的迹象,他张开嘴唇,反应迟钝似的说,“我……”   “还是算了……”说完便欲转身离开,但是却被赫连祖的声音制住了脚步。   “那晚上你别忘了过来。”   沙振回头,赫连祖笑得一脸随意,但沙振却在他眼里发现了一丝丝罕见的紧张。   沙振突然问,“你后悔了吗?”   赫连祖用那种沙振看不懂的眼神凝望了他一刻,说,“没有啊。”   沙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奇怪,不理解,难受。   离开赫连祖的家,沙振穿过校园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走一路费解,不久后就见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之前看到的那个女生。   刚刚从赫连祖家出来的她,此时正和一个男生笑着说话。   那个男生沙振看着很眼熟,是今年的新生中比较受关注的男生。   一丝憎恶的情绪终于在胸腔里发酵起来,不管是远处的女生还是男生,都让沙振感觉到痛恨。   看起来每个人都过得那么从容,那么随便,那么开心,也许只有自己是异类,总在异想天开。   肩膀上突然被谁拍了一把,沙振阴沉着脸转过头。   拍人的女生“嚯”了一声,接着就竖起柳眉说,“你这什么死表情啦?干嘛啊,是又看上校花了还是水嫩嫩的学弟了?”   女生是沙振班级的班长,平时总是大咧咧的样子,有时候会有一点缺心眼,传言如果他们入学时没有赫连祖,校草就会是这位班长。   无视班长的自来熟,沙振语气不太客气的问,“那是谁。”   班长长长的“嗯……”一声,“你问哪个?”紧接着又不在意答案的干脆都解说起来,“校花是大四的学长啊,咱们没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校花。”说到这里班长吃吃一笑,“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你成功推倒校草被戏封为校花,学长会一直蝉联啦。嗯,但是我心里还是觉得校花的位置依然属于他。至于他旁边的学弟,是今年的小鲜肉啦,最近学长在猛追他。啊对,学长和赫连祖是好友哦,你不知道吗?他们两个是发小来着,赫连祖来咱们学校就是因为学长啦。但是不是我说啊,他俩好像太基了,虽然各自都在四处拈花惹草,但我心里还是坚持站他俩cp,我觉得他们两个才是真爱嘛……啊!对、对不起,我忘了你……呃。”   班长一脸说错话的表情看着沙振,灵机一动,连忙找了个非常没形象的借口——尿遁了,只留下沙振一个人留在原地回味今天才知晓的内容。   心里平静的不可思议,或许是太多的情绪压得太久了,真正爆发的时候反而无声。   阴暗的想法渐渐控制了大脑,所有事情都开始走形。   自己活过的所有日子里都没有正常过,从没有真正开心过,一直都是窘迫的,对生命的渴望,对爱情的向往。   卑躬屈膝的乞讨来的爱情能换来什么呢,只会让自己愈发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别人眼里的跳梁小丑,是别人精彩生活的调料,是不太和谐的配色。   不甘心这么的被动,不能忍自己所能得到的一切都低廉。不想成就赫连祖的好人形象,不想再配合赫连祖去走他布下种种诱饵的路。   奇怪的恨着他,明知道恨得没有理由,却依然恨,就因为自己贪婪的奢求,于是自私的嫉恨起来。   产生这些想法一定非常无耻吧,但是,本来自己就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吧。   胆小懦弱,品质恶劣,这就是真正的自己。   终于承认了,认可了自己的卑劣,于是彻底堕入深渊,在黑暗中呐喊,去死吧。   沙振握住胸前的沙漏项链,神经质的笑了笑。   想当然,那天晚上直到凌晨,赫连祖都没等到沙振。   而且,当他第二天找到沙振家时,就被告知他离开了,问他去了哪里,家人却一无所知。   赫连祖面对着饭桌边“齐全”的一家四口,想起这个女人并不是沙振的亲生母亲,两个弟弟也都是同父异母。   赫连祖只好告辞离开了。   联系不上沙振,沙振失踪了,戴着那条赫连祖非常宝贝的项链。   穿着女装的百里路随便的趴在属于赫连祖的大床上,一边描画眼线一边抽空说,“你到底是惋惜沙振跑了还是懊恼他把你项链拐走了啊?”   赫连祖没吱声,没听见一样端正的看书。   熟悉他的百里路一眼就看出他是在生闷气,百里路好笑的咧嘴无声笑了一会儿,笑够之后立马故作正经起来,跟赫连祖说,“现在都七月份了吧,我看他应该回不来了。幸好你户口本上登记的出生日期弄错了早了一年,要不然你今年就是二十岁了。哎我说,你不会就这么等死吧?要不然你和我做吧,我把寿命分你一点儿。”说完百里路朝着镜子里的赫连祖眨了眨刚画完的一只眼。   赫连祖将膝上的书翻了一页,板着脸说,“你就是这么轻浮才一直换男朋友。”   百里路嘻嘻一笑,“没办法啊,我喜欢被人甜甜蜜蜜的对待嘛,不过时间久了就想试试新的人,想就做了呗。说起来,上一次分手可真费劲,他怎么会那么蠢的认定我喜欢他却不自觉呢,果然不让他亲眼见见我和别人的亲密镜头他就是不死心。我本想让大一的学弟帮我的,但是他死活不同意。唉,话说回来,上次我亲你的时候你笑得不是也挺甜吗,所以跟我做的话也没什么吧……”   赫连祖平静的吐出了一个“滚”。   百里路的思维忽然又绕回到自己身上,“唉,你说学弟为什么是直男啊……是直男来这所学校干嘛?”   赫连祖,“……”   ……   十月份,沙振依然没有消息。   百里路难得有些认真的表情,似乎是用一种落寞的心情说,“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了,你真的死了怎么办?”   赫连祖安静的想了想,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说,“如果我死了……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会背负我的生命活下去,他会一直想着我,永永远远忘不了,我将融在他的灵魂之中。”   百里路一顿,紧接着就笑出了眼泪,“我去,什么鬼啊这是,你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哈哈哈哈怎么感觉有点变态啊……”   赫连祖默默的望了女装的百里路一眼,仿佛在说“到底谁看起来更变态”……   ……   十一月初,晚上十点半。   赫连祖的家门被拍得震天响。   赫连祖走去开门,猫眼里见到了一脸惊慌瘦得不成人样的沙振。   将门打开的瞬间,沙振站不住似的扑过来,瘫在赫连祖的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腰。   赫连祖伸手欲将他搀起来,然而回过神的沙振却急切的撕扯起赫连祖的衣服。   像是一刻都不肯等待了,赫连祖于是配合他一起解两人的衣服。   露出重点部位之后沙振就压着赫连祖往上坐,进入一点之后立刻疼得直掉眼泪,但更大的恐慌逼迫着他用力“吃”下去。   被反抱着压在地上之后,沙振泣不成声,糊涂了一样断续的说,“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你的心了……但你必须活着……必须……和我在一起……”   半开的门忽然间阖上,门内的声音被完完全全关在了里面。   门外的百里路暗自嘀咕了一句“办事要关门啊……”,便转身回了自己的窝。   本来贪念赫连祖这房子不错,清净,经常来蹭睡的,但现在看来,以后不大可能了……唔。   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表情,美美哒的百里路提起过长的裙角缠在腰上,三步一层阶梯的飞速下了楼……   【end】   【小番外】   其实和奶奶换寿这件事,赫连祖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如果不是被奶奶骗了,他根本不会戴上奶奶送过来的项链。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躺在床上的奶奶给赫连祖戴完项链便静静地睡去,而且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爸爸知道这件事后非常非常生气,通红着眼睛恶魔一样的逼问赫连祖为什么不拒绝,是不是傻,还是说,根本就是故意的。他骂赫连祖,骂到最后自己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赫连祖诧异的看着哭泣的男人,用力的压制住心里的情绪。   其实他也非常非常伤心,奶奶对他很好,奶奶死了他很难过。   但不得不承认,其实心里有一个非常微小的角落里,在暗自庆幸。   他可以不用死了,而且卒年有一百三十之高。   他知道会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非常可恶,那么小的年龄,竟然就那么的贪恋人世,贪生怕死,竟然庆幸用奶奶的生命换自己活下去。   他隐隐恨着自己,在看到妈妈露出和自己类似的既哀痛又释然的表情时,他忽然就知道了什么。   也许只是自己以为隐藏的好而已,他的卑劣肯定被父亲发现了。   他感到恐慌,幼小的他产生了一个想法——暴露出真正的情绪是很可怕的,是可耻而丑恶的。   从那时开始他就下意识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只表现出善意的一面。事实证明,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虽然自从奶奶死后他和父亲的关系就僵化起来,但是他主动的讨好,总是笑脸相对的话,爸爸也不会真的不理自己。   他感觉开心,自己仿佛掌握了什么特殊技能一样,那感觉非常好。   然而长久的练习之下,就连这种暗自的开心他都努力压制着不要表现出来,哪怕没人看见,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刚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就跟比自己大三岁的好朋友说过这件事,当时的百里路很吃惊的说,“不可能吧!情绪怎么控制得住?”   但是五年以后,看着即使刚刚做完阑尾手术,却也自然的微微笑着的赫连祖,百里路故作惊恐的说,“你太恐怖了……”   等再过五年,百里路的表情已经是有些无奈又怜悯,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赫连祖已经知道自己是有问题了,可是已经晚了,改不掉了。   这个特别的“技能”,大概会伴随他一生直至他躺进坟墓了。 第17章 妖怪在人间之真假妖怪   百里路感到很苦恼。   想他乃W大有名的最美“娇花”,竟然狂追了一个男生一年多对方都不为所动。自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自己被其他男男女女狂追,心情好了就从他们,心情不好就不鸟对方,这次却是真的栽跟头了,而他偏偏还死心眼的不肯罢手。   那个人是比自己小三届的学弟,要说这个学弟帅吧……但还不至于帅到能被封为校草的地步,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吧,也没有非常出彩到让人瞠目的。而他会引起W大里很多人的关注,是因为这个学弟有个特点——他人格分裂。   非常明显的两重人格,而且两种人格都非常引人侧目。   据说他从初中开始就隐约有这种倾向,到高中时更是变化的明显。从原本一个快快乐乐的逗逼,直接多分裂出了一个面瘫来。   据他自己讲,大多数时候躯体都是由自己掌控,当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他会陷入一种略微浑噩的状态。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变得似是而非,感觉好像是自己做了某些事,但又不是自己意志掌控,更严重点,甚至直接失去意识。   他也曾经试图让同学看着自己,当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第二人格,还是说,以为自己是主人格。   的确有人试过,也试了很多次,可惜无功而返。   第二人格……简直像个哑巴。   当然,并不是说他一句话都不说,而是看人的时候总用一种审视的眼光,似乎含着蔑视似的。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总得来说,就是挺傲慢的。   认真的询问他是否知道自己是第二人格,他只是一言不发,没有半点值得探究的反应,仿佛根本没听懂问话的意思,简直自带屏蔽功能。   久而久之,反正学弟拿第二人格也没办法,就干脆随他去了。偶尔第二人格冒出来掌控躯体,他也并不抵抗,其实有时候想想,两个人格相处的还挺和谐。   起初百里路在听说大一新生有这么个人物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出于一种对八卦的敏锐感,百里路习惯性了解学校内一切异常状况,学弟其人的真颜自然早就知晓,但并没有想过要有所交集。   真正引起百里路的在意是一次乘公交车的经历。   说起来,百里路家境不算太好,只是普通,平常衣食住行方面花销还算节省,出个门什么的都是坐公交车。   有次百里路坐公交去市图书馆,回来时刚上车,一眼就看到了车厢里一抹“亮色”。   比起其他三十多、四十多岁的乘客,年轻的、身形修长的学弟自然一下子就吸引了百里路的目光。   鉴于学弟这个人不管是主人格还是第二人格,都不是关注校园时事的性格,所以百里路想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甚至看到自己估计会以为女装的自己是女性。   因此百里路并没有向这位大一学弟打招呼,只是站在学弟对面抓着扶手站着。   看起来背对自己面朝窗外的学弟此时状态应该是主人格,因为他正伸长手臂勾着上方的拉环,眯着眼睛脑袋倚靠着伸长的手臂,随着车的行驶摇摇晃晃的,似乎睡着了。   会这么心大的在公众场合如此不设防,肯定是那个二货主人格,因为他的第二人格总是很谨慎,时刻摆出一副担心有人害他的样子。   百里路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眼神偶尔瞟一瞟学弟,顺便发发呆。   车经过两站地之后,百里路忽然觉得有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人姿势有些别扭,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学弟身后很碍眼的贴着学弟站着。   百里路看着觉得有点奇怪,他侧过身眼睛往下一瞄,一眼就发现那个陌生男人的手竟然很隐晦的抚摸学弟的臀.部。   百里路一下子目瞪口呆,这是遇见公交色.狼了啊!而且看学弟没反应的样子,八成是真睡着了,要不就是迟钝到对抚摸无所察觉,只以为拥挤?   心思电转间,百里路没打算开口喊出来,主要是不想让学弟陷入那种一整车人都知晓他被变态大叔猥.亵的实情。   百里路脸色不快的大步往那两人的方向前去,刚迈出一步就从窗玻璃的倒影中发现学弟睁开了眼睛。学弟的视线并没有和百里路交汇,而是扭着脖子转过头,对贴在他身后的大叔嘟囔,“嗳,你别光摸后面嘛,你也摸摸前面……”   ……   在一整车人吃惊的注目之下,大叔竟然难得的羞耻的满脸通红,手触电一样缩回来贴在身侧细微的发抖。   百里路停下僵硬的脚步,生生装成与学弟不相识的样子偏过脸站在一边。   公交车一路诡异的沉默,在下一次站点到达时,变态大叔“嗖”得逃离了这里,而学弟继续悠哉的换了一只手拉扯着上方的拉环打瞌睡。   竟然掉节操到这种地步……百里路默默地想,为什么自己忽然有点小兴奋而且很想笑呢?   百里路装作不经意的侧头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学弟,也许是附加了某种情感光环,百里路总觉得透过那张看起来似乎严肃正经的皮囊之下,看到了一个不羁的放.荡灵魂。   两人一同下车之后,理所当然走上同一条路。   大约五分钟过去,学弟终于后知后觉的转头看了一眼亲昵的结伴走在自己身边的百里路。   百里路察觉到学弟的目光,立刻非常优雅的轻轻侧头,露出他虽不明显但的确存在的喉结,冲学弟放电式的一笑。   学弟“呃……”一声,眼神有些困惑的看着百里路。   百里路将甜美的微笑着的嘴角收敛一些,然后用他那把非常标准的清朗男中音打了个招呼,“你也是W大的学生吧?看样子似乎是大一新生?我是大四的学长哦。”   在百里路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学弟就如同被晕眩了一秒一样定在了原地。   一秒后,晕眩效果消失,学弟的眼睛不明显的睁大了一些,脱口说,“卧槽?!男的?”   如此直白……不愧是在二货界将大二学年的孔班长挤下“萌主”之位的新秀。   百里路面色不变,笑得更嫣然了,充满慈爱的说,“是啊,你没听说过我吗?我姓百里,单名一个路。不过大家都管我叫校花哦。”   学弟又发出了一声吃惊地“啊!”,接着就一脸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你!”   看着学弟如此激动的样子,百里路觉得心里更愉快了,他笑呵呵的说,“是啊,就是我,果然你也听说过我啊。”   学弟哈哈地笑着说,“简直听过不只一遍啊!我们室友全是你的忠实撸粉,我都快被他们磨叽死了。不过我以前看你照片,感觉照本人相差很多啊,我都没认出来。”   百里路感兴趣地问,“有吗?不都是我吗?”   学弟连忙解释,“不一样啊,照片上PS的太狠了!”   百里路,“……”   估计学弟也察觉自己说得不太妥,于是连忙焦急地补救,“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本人没照片上好看哈……”   百里路,“……”……我本来没想这么误会的。   没察觉到百里路的心理活动,学弟继续兴致勃勃地往下解释,“你本人看起来更真实一些,照片上的有点像假人,冷冰冰的……亏我室友对着那张冷淡脸也能撸得下去,不过好像也听说他们提到禁欲系之类的……”   百里路毫不犹豫的打断,“……学弟。”   学弟的话头猛地一收,很无害地注视着百里路的眼睛,“嗯?”   百里路瞬间莫名其妙地被电了一下,似乎潜意识里某个东西在悄悄地呐喊,“就是这个感觉!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口味!”   没有抽时间整理自己略微乱的小心思,百里路没怎么考虑就直接脱口问,“你总说你室友怎么样,那你呢?你觉得我美不美?”   学弟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说,“太美了啊,简直比我见到的任何女生都漂亮,学长你太厉害了,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百里路出声再次打断学弟的滔滔不绝,干净利落的发出邀请,“那,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吗?”   学弟又一次被眩晕两秒,两秒后,在百里路甚至没来得及收敛自己泛滥起来的甜丝丝的心情之时,学弟的脸色忽然秒变,瞬间乌云密布式的表情兜头压了过来,用那种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容辩解地说,“不行。”   百里路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之后,才晓得自己遭到了拒绝。   也许是第一次被拒打击很大,百里路甚至没察觉出学弟的异常,直接不解的问,“为什么?和我交.往不好吗?”   学弟用那种略微嫌恶的眼神瞟了百里路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了个“人妖不行”。   百里路瞬间石化。   学弟面无表情地细微地点了点头,道一声“学长再见”,便飒然离去,徒留百里路萧瑟的站在原地。   ……   虽然遭到了如此无情的拒绝,但百里路并没有灰心。   因为事后他多次回忆当时的情形,敏锐地察觉到变脸的学弟是忽然间“变身”了,估计是第二重人格冒出来了。   因为百里路对那个阴森森的第二人格并不感兴趣,所以虽然是用学弟的脸说出了伤人的话,但百里路并不怪学弟,他想继续追追看,争取在学弟主人格的情况下将对方拿下。   二货学弟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女性人缘,估计长这么大连女生的小手都没摸过。先不管对方性向如何,自己顶着一张美女脸,主动凑上去勾搭并且时不时动作调戏的话,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如此决定之后,百里路便高调地开始了追人之路。 第18章 妖怪在人间之真假妖怪   然而事情就像和他作对一般,每次百里路见学弟的时候,对方总是第二人格的脸。他连对主人格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黑着脸无视或者无声的用眼神厌弃。   不只一次在前一秒还看到二货学弟跟别人有说有笑呢,然而自己凑上去拍一下学弟的肩膀,对方回过头来的眨眼间,就能立刻换上那张冷漠脸。   百里路至今还记得跟学弟告白的当天晚上,百里路就不死心的跑去对方寝室,打算趁学弟主人格时再说一遍。   来到学弟寝室门口时见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男生嘻嘻哈哈地说笑声。   因为是半道来的,就听到这样的片段对话:   “啊?你们说啥?男人也会被鸡.奸?”   “当然啊,你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做的吗?”   “呃……还真没仔细想过,我一直以为是互相摸摸啊。”   “你真傻,摸一下怎么能算性行为,同性间的‘初.夜’生命也可以共享,显然他们不只是摸摸而已啊。”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六.九?”   “噗,老大你别跟萌主解释了,乖宝宝学坏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必须得解释,是男人这些事情怎么能不懂?哈哈……我跟你说,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插,不过插.得地方是屁股,你拉.屎的地方不就是洞吗?”   “我擦?这也行?那地方多小啊?”   “小啥啊?你拉.屎的时候什么形状你不知道吗?嗯?你仔细想想,粗不粗?”   “嗳?有道理啊,是挺粗……”   “……”   “所以说啊盟主,以后你再遇到被男人乱摸你不能一脸享受的等着,小心人家把你绑了奸.了你。”   “哈!我怕啥?他敢插.进来我就敢使劲儿拉!”   “哈哈萌主你太逗了,你以为你用上拉.屎那劲儿就能抗拒的了?”   “我不是说像拉.屎一样把他j..b拉出去,我的意思就是拉.屎啊,沾他一j..b屎……”   “……”   “噗”,站在门外的百里路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巴掌扶在门上将门推得更开了些,于是他整个人也暴露在寝室里面的三人视线之中。   学弟在转头看到百里路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消失成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用那种看闯入自己住宅的陌生人的眼光来看着自己。   原本被学弟逗得心情很愉悦地百里路敏感的察觉到了学弟的变化,他有些严肃的看着学弟,语气几乎是不算客气的问,“你是第二人格?”   学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来这做什么?”   大概是两人的气氛太凝固,另外两位室友一脸惊喜却又不明觉厉的呆看着。   百里路表情不变的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轻叹口气,说,“那算了,我下次再来找你。”   学弟快速地回了一句,“你别来了,我对你没兴趣。”   百里路又是一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你不喜欢我穿女装?如果你这么想,我可以换回男装。”   背景板一样的两位室友眼珠子顿时瞪大了,一脸惊悚的看着门口的百里路,简直是用灵魂在呐喊着不要啊……少了一位美女就太可惜了!   然而百里路并不在意背景板的想法,只等着学弟的答案。   学弟很平静的说,“你什么装我都不在乎,我对你这种不正经的人就是看不顺眼。”   ……   事后百里路心想,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因为曾经自己总是游戏人间,处处留情,一直过着美美哒的潇洒日子,如今终于遭到反噬了?   百里路不爽地想,那个二货其实也没啥啊,干脆不鸟他算了。可是心里某个角落又在说,伤害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看中的那个二货啊,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上哪再去找合自己口味的人呢。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喜欢的口味这么奇葩呢……   在暗地里做了一番自我挣扎之后,百里路毅然决定继续追。   不断地刷存在感,看到学弟和任何人略微亲近都会立马凑上去,非常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表示:这朵二货有主了……虽然估计也没谁钟意那个二货。   对于百里路如此高调的接近行为,学弟并没有表现出不胜其扰,或者说受不了那种受人瞩目的境况,他只是非常发自内心的无视百里路,仿佛百里路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一般。。   说来也怪,只要百里路靠近,学弟就会瞬间变身第二人格,弄得学弟身边人都在哀嚎,求百里路别跑来了,学弟肯定是对百里路过敏!   虽然非常挫败,也常常怀疑学弟是不是故意的,但因为不是那个二货状态的学弟真的拒绝了自己,就总是不甘心,总想继续追。   就这么持久战打着,一转眼间一年都过去了。   在第二年的圣诞节到来之前,百里路总算收到了自己新购置的衣服,那是一套圣诞风的红色衣裙,带毛绒绒的白色绒边儿那种。   因为百里路个子太高,本来他是不适合那种可爱风的。   但是这套衣裙却很配百里路,越发衬托的他身材高挑,肤色白皙。   百里路默默看着新衣服叹气,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扮女装的自己也是在想方设法的变得更漂亮啊……再想想这个月的零用钱,百里路开始考虑要不要向自己的发小赫连祖借点钱了。   说起来,把赫连祖诱拐到这个学校来,也不好说是不是有借钱方便的原因……   圣诞节那天的时候,百里路一早就跑到学弟的寝室,因为知道那天学弟会回家一趟,所以他想着至少见学弟一面。自从成为研一学生之后,百里路的时间被大大缩减,每次找学弟都是在挤时间。   到了学弟寝室后,学弟果然无视百里路,背着书包往校外走。百里路穿着新衣服走在学弟身边,火红的颜色配上他似轻佻又缥缈的步子,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跟一条火狐狸似的。   因为长时间被无视,百里路早就习惯了走在学弟身边自言自语。   两人路过某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时,百里路看见了里面自己红彤彤的身影。   似是被触动了什么,百里路忽然对走在前面的人说,“学弟,我跟你说个秘密。”   前面的人果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行走着。   百里路继续自说自话的说,“其实我不是人哦。”   学弟,“……”   对着依然沉默的身影,百里路非常自然的说,“其实我是一只狐狸精……”   ……似乎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前一句像骂自己,第二句……还是像骂自己。   想到这里,百里路忍不住自己笑了一会儿,之后用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我是说精怪,会说话的那种狐狸……”   原本无动于衷的走在前方的学弟忽然身形毫无预兆的僵了一下,接着就猛地回头,一脸震惊的问,“你说真的?你真是妖怪?”   百里路讶异的看着学弟格外丰富的表情,几乎是一秒间就确认了如今这个是主人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学弟的反应这么大,不过百里路还是顺着学弟的意思问了一句,“你相信我说的话?”   学弟看起来格外的激动,他一把握住了百里路的手,简直要热泪盈眶的说,“我信啊!我跟你说,我家人带我看病,请来的医生,还有大家,都认定我是有第二人格。但是我一直觉得不是啊!我觉得我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我跟别人说都没人搭理我,大家都不信,我只好就顺着大家的意思说是第二人格了……但现在我却遇到了真的妖怪,看来我想得没错,妖怪是真的存在的!学长!你快帮帮我吧,怎么能让那个妖怪离开我的身体?”   百里路有些呆的看着学弟,一时没有反应。   学弟和百里路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有些不太敢确定的说,“学长……你别告诉我你刚刚是骗我的……你根本不是什么妖怪……”   百里路,“呃……”   学弟,“……”   眼见学弟有变身成第二人格的趋势,百里路连忙说,“你先别急!我相信你的话,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存在。”   学弟一脸不相信的看着百里路的脸。   百里路于是只好解释说,“我刚刚说会说话的狐狸真的存在,我小时候遇见过。”   学弟,“嗯?是吗?长什么样子?”   百里路略微回忆了一下,笑着说,“长得很可爱,而且有点呆头呆脑的,但是很善良。”   “啊……”学弟的眼神重新变得殷切起来,“那你现在还能找到那只妖怪吗?”   百里路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它离开了,没跟我告别就走了,可能妖怪都是那样性格阴晴不定的吧。”   学弟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眼,耷头耷脑的叹了口气。   看学弟这个样子,百里路忍不住问,“你这是恢复成主人格了?”   学弟抬头看了学长一眼,不知怎么忽然脸红了红,然后点了点头。   百里路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所以……我和你之间的事你都知道是吧?”   学弟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百里路也变得迟疑起来,“那……你的意思呢?你也那么讨厌我?”   学弟下意识的摇摇头,摇完之后,脸上又多了一层红晕。   两人脉脉的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学弟先出声说,“我……一直没被别人喜欢过。听到你告白感觉很吃惊,好像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我有点紧张,一着慌,就被那个妖怪……呃,就是第二个人格,给控制躯体了。他好像特别排斥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没想好心里怎么想,所以也没非常抗拒他抢身体主动权。其实我有时候想,也许某一天他就会变成主人格了,可能我会消失吧……”   百里路拉住了学弟的手,跟他说,“你别担心,你不会消失的。我去找赫连祖问问吧,他家有懂神怪的亲属,他奶奶以前还帮我驱过鬼。我跟他说说你的情况,帮你解决这件事。” 第19章 妖怪在人间之真假妖怪   学弟将手默默的放在百里路的手心,难得羞怯的点点头。   看着低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学弟,百里路温柔的笑了笑,倾身在学弟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清淡的吻。   也就是嘴唇离开的瞬间,再去看学弟的眼睛时,就发现对方又变身了,此时正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百里路像是被家长抓包一样,假咳一声别过头,主动跟学弟说,“那,我就送你到这吧,你回家吧。”   本以为学弟会扭头就走的,却没想到他忽然开口说,“你能驱妖?”   百里路一愣,“呃……我不能,但……”   学弟忽然打断百里路的话,“不能驱,会死,找内丹。”   留下云里雾里的话,学弟扭头走了。   等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百里路才费解的想,到底是嘛意思?谁会死?内丹?什么内丹?   除此之外,百里路也再次确定,估计那个所谓的第二人格,真的是妖怪了,而且也知道被学弟本人掌控身体时候发生的事情。   ……   因为有了新发现,就算为了自己的爱情,百里路也会拼了去帮学弟找到让妖怪离体的办法。   跟赫连祖提到这件事后赫连祖很干脆的联系了隐居中的比他大十多岁的表哥。   那个表哥叫赫连圣,虽然百里路和对方没见过几次面,但印象非常深刻。   赫连圣是个有收集癖的家伙,据说他在山里挖了很多地方藏他的各种宝贝,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百里路和赫连祖也都不懂那些玩意有什么用。   而且赫连圣这个人挺返古的,对现代的通讯工具不敢兴趣,很是游离于人世间的感觉。   其实赫连祖也不知道赫连圣在哪里,但是在赫连祖与表哥上次见面时对方给了赫连祖一个联络的纸鹤,说是有事的话就用自己的血给纸鹤点上眼睛,纸鹤便会飞去找赫连圣,到时候赫连圣就会来找赫连祖。   赫连祖很大方的使用了纸鹤召唤表哥,令他们意外的是,纸鹤飞出去的第二天,表哥就登门了。   那时候百里路恰好在赫连祖家蹭饭,赫连祖的男朋友也在,他们三个人正在涮火锅。   门铃响起时谁都懒得动弹,赫连祖夹着菜冲百里路努嘴,“去开门。”   百里路哼唧了一声,“我不去,你家的门,我不管,你让沙振去。”   话音刚落,赫连祖似乎是想再反驳点儿什么,但沙振已经自觉的站起来,小声说了句“我去”,便往门边的方向走。   然而他还没到门口呢,却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忙着吃东西的另外两人连忙停下动作,转过头。   门外,赫连圣笑眯眯的望着屋子里,“哟,吃火锅呐,赶得巧了。”   赫连祖温和的看着表哥的身影,打了声招呼。   赫连圣点点头,奔着火锅就来了。   四人一边吃一边聊,赫连圣直接一脸高深莫测的说,“你们找我的事我都知道,都好说。明天把那孩子带来一趟,我把那狐狸弄出来。”   百里路,“嗳……狐狸?”   赫连圣点头,笑着说,“小狐狸不坏,我送它个内丹让它附身,再修炼个三百年就能化形了。”   ……   第二天百里路就将学弟带了过来,来的时候还是那副面瘫样子,不知是不是真的那么相信百里路,总之的确顺从的跟着来了。   其实说起来,两人磕磕绊绊的磨了一年,好像,那个第二人格也不是非常讨厌自己了,倒是有点习惯性的虚张声势的感觉。   带学弟到赫连祖家之后,直接在客厅就做起了法。   说是做法,但是在不懂行的百里路他们眼里看来,简直太轻描淡写了一些。   只见赫连圣让学弟背对自己站着,伸手在学弟的屁股上摸了几把,忽然就扯出一个透明状的毛茸茸东西来。   赫连圣将那团神叨的东西往边上的桌子一放,那东西瞬间化成实体,成了一只团成一团的红色狐狸。   赫连圣点点头,在学弟的肩膀上拍了拍,“好了。”   学弟似乎在出神,被拍了一把之后才迟钝的转身,怔怔的看着赫连圣的眼睛。   百里路连忙跑过去拉住学弟的胳膊,喜滋滋的喊,“学弟?”   然而学弟只是有些淡漠的看自己一眼,接着就皱皱眉头,板着脸说,“你认错人了。”   与此同时,桌子上的那个毛团身子拱了拱,变成后肢蹲坐的姿势。用一种哭泣的语调朝学长说,“救命啊学长,弄错了,怎么把我给弄出来了……”   赫连圣好笑的看着姿势夸张的狐狸,走过去在狐狸脑袋上轻轻一点,嘴里说,“灵识被人封了啊……”   而在他点完之后,狐狸小小的一呆,发出一声“嗳?”   ……   事情的真相就是,学弟本该是个早亡人,但他们家很难得的有了这个孩子,怎么都想将他救下来,于是就请了能人想办法。   那个懂术法的人本来说是没办法,改变卒岁的办法只能是与卒年高的处子发生,性.行为进行生命共享。可是那时候学弟还不到五岁,就算能弄到人来,那种事情要怎么对幼童下得去手?   本来差一点儿就要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什么不忍的事的,那个懂术法的人却忽然偶遇到一只刚刚有了灵识的小狐狸。   因为成了精的狐狸有某种灵气,将它的魂魄抽出来的话,附进学弟的身体中,就能维持他的寿数。顺便,小狐狸借着学弟的身体活着,同时学弟本人真正的灵魂也受小狐狸的灵气滋养。   狐狸的魂魄被抽出来的时候,顺便抹去了它作为灵物的所有记忆以及那种懂得修炼的天性,只让它懵懂状态的进入学弟的躯体。   成功之后学弟一家就从北方搬了家,来到了南方。   如此近十年过去,学弟的魂魄终于成型,虽然虚弱,但是已经到了可以勉强支撑躯体的情况。   按理说,这种时候就应该将小狐狸的魂魄摘出去了,但没了肉体的支撑,将狐狸弄出去它就会死掉。   不管怎么说都养了那么多年了,虽然不是自己亲儿子,也不想就那么杀掉。   而且也从没告诉小狐狸真相,在狐狸隐约察觉到学弟真身的时候,就欺骗它那是第二人格。   在学弟父母的眼里看来,就好像同时养了两个儿子。   ……   事情落成定局,一切真相大白。   作为学弟本尊,那个面瘫脸,非常罕见的厚脸皮的扒上了赫连圣,说是要跟着学妖术……   他们的事暂且不提,现在最愁的,应该就是百里路了。   二货狐狸被百里路抱走了,两只相对着趴在百里路宿舍里的单人床上。   百里路叹口气,“你要三百年后才能化形啊。”   狐狸声音郁闷的说,“是啊,怎么那么久啊……”   百里路说,“你现在的样子我们怎么谈恋爱啊。”   狐狸的两只前爪并拢在一起,哼唧着有些不安的搓了搓。   百里路故作苦恼地说,“我不想一辈子都没有性.生活啊……”   狐狸似乎也在认真的思索百里路的问题,过了会儿,它弱弱地说,“呃……你介意兽.交吗?”   百里路,“……”   当然,那种掉节操的事百里路是不打算做的,以及,对于狐狸说实在不行分给百里路一半内丹使得百里路也化狐然后变成兽.兽.交的提议……百里路同样拒绝了。   理由是他在人世还有责任,要奉养父母,所以不能和狐狸潇洒的做一对儿畅游人间的狐狸。   不过,在百年之后,百里路在人世没有任何牵挂的时候,他会同狐狸一起做一对儿修炼的精怪。   因为内丹每个人只有一半,当他们再次化成人形,估计将是七百年以后的事……   说起来,还不知道狐狸化成人的真正样子是什么样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学弟长得完全不同。   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幼年时遇到的那只会说话的蠢萌小狐狸,百里路忍不住想,会不会现在这只就是幼年遇到的那一只呢?   然而,记忆太久远了,加上狐狸的长相本来就分辨不出差别,百里路无法确信它们是否为同一只。而狐狸在进入.学弟躯体之前的记忆也被抹去了,所以两方都无从查证。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百里路只要抓紧眼前这只就好了。   【end】   【小番外】   估计谁都不会想到,小时候的百里路是个羞涩又自卑的小男孩儿。   某次和小伙伴儿玩儿过家家,百里路被要求扮演妻子的角色,原因是他长得太娇气,像个小姑娘。   百里路非常生气,严肃的表示拒绝。   可是那帮小男生小女生却忽然起哄着说就让他当妻子,而且还要模仿上.床。   接着,一堆人压住百里路的手脚,其中一个小胖子一屁股挤进百里路被扯开的两.腿.之间,像只小牛.犊.子一样咣咣往百里路的胯.间撞,嘴里还嚷嚷着说“生.孩子咯生.孩子咯”……   一堆人又笑又闹的,挨欺负的百里路被气哭了。   那之后本来就性格有些腼腆的百里路变得更加畏怯起来,再有人找他玩儿他都不肯去了。   然后在大家都乐呵的玩儿在一起的时候,百里路就落寞的躲在一边,藏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听他们的笑闹声。   就是那时候,百里路见到了一只红彤彤的狐狸。   从雪中蹦跳过来的狐狸像一个精巧的小孩子,百里路眼睁睁的看着那狐狸奔着自己冲过来,一头扎在自己腿上撞晕了。   那时候百里路还以为那傻狐狸身有隐疾死了,便很爱惜的将狐狸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毛绒玩具一样暖着。   没一会儿,怀里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哎哟,闷死我了……”   百里路抬起身,惊讶的和毛发杂乱的狐狸对视。   狐狸看了半天百里路,先开口说,“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儿啊?”   百里路摇摇头。   也许是一脸受气包样,狐狸很了然的说,“他们欺负你是不是啊?”   百里路依然没出声。   狐狸嘿嘿一笑,用小爪子拍了拍百里路的胳膊,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说哦,告诉你个秘诀。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弱了,那你就不要和他们一起了。你去找年龄比你小的孩子,这样你想欺负就欺负,过得肯定比现在自在。”   狐狸一脸非常有经验的样子窝在百里路的腿上,毛茸茸的大尾巴还得意的摇了摇。   百里路想了想,良久后有些迟疑的“哦”一声。   过了会儿,百里路对狐狸说,“你觉得我长得像小姑娘吗?”   只见狐狸半张着嘴定了一秒,百里路还以为它发生了什么,连忙有些紧张的问,“你怎么了?”   结果狐狸回神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小姑娘啊?”   百里路,“……”   狐狸见百里路一脸羞愤欲死的样子,连忙补救,“哎哎,你别伤心!我跟你说,你长得超级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好看!你千万别自卑啊,你要是穿上裙子,肯定会迷倒四方的!”   百里路并不怎么开心的“哦”一声。   狐狸却忽然凑上来,两只爪子在百里路的嘴角上一扯,“别哭丧着脸啊,你越是一脸衰样就越会被衰神眷顾。自信点儿,跟哥学,说话要有力气,这样你就会成为很受欢迎的人的!”   百里路说,“啊……是吗。”   狐狸信誓旦旦的点头,“这都是经验啊,我全都无私的传授给你了。”   百里路动了动唇角,冲狐狸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   一人一狐聊了会儿天,天黑之后百里路就站起身,跟狐狸告别回家了。   狐狸在原地转了转,很依依不舍的朝百里路挥了挥爪子。   之后的几天,百里路就经常来到这里,那只小狐狸总是在这,似乎是专门等他似的。   狐狸总在教授百里路自信的方法,让百里路跟它学。   两人笑闹着,百里路渐渐开心起来。   后来狐狸直接鼓励百里路去交新朋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好。   百里路谨遵狐狸的教诲,找了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儿交朋友。   后来知道对方果然比自己小三岁,两人竟然很轻松的成了好朋友。   在收了新朋友的一盒很贵重的巧克力之后,百里路兴奋的跑去想要与狐狸分享。   然而来到会面的地方,狐狸却不见了踪影,并且从此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那只会说话的狐狸仿佛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可是百里路确信它的确存在过。   只是非常非常惋惜,如果,当初将小狐狸带到自己家就好了。   他也是在狐狸消失后才意识到,那只狐狸似乎是没有家的,在自己不去找它的日子,它肯定也很寂寞,所以才一直在那个地方等着自己。   也许……在狐狸不舍的挥着爪子告别时,它徘徊的脚步,也表示着它想跟着百里路一起回家呢?   然而一切都晚了,那只小狐狸已经不见了。   【end】 第20章 穷途   “哥我没钱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注意到发信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   手中的手机非常破旧,五六个字的短信而已,就占了满屏。   我跟池晋说过我不喜欢发短信,但是他从不听。也许是脱离学校太久太久了,现在让我写字都费劲,用手机打字也常常想不起来字形怎么写。以前因为实在想不起来某个字而用了拼音,却被池晋狠狠地嘲笑。   而我给池晋打电话他总是掐断,很久之后才回拨,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忽略。   我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吸取着我的血汗,待在明亮繁荣的世界,他从不知道,他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假象。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生活对他这种无所事事好吃懒做的人是不会厚待的。   我刚洗过手,做饭的女人早就将盒饭送了过来,其他人此时已经端起了碗。   他们叫了我一声快来吃饭,我应一声说一会儿就吃。然后我站在门边,捧着手机用大拇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按着,给池晋发过去,“月初一千,刚十号,钱呢?”   我尽可能简短的打字。   缓慢的“发送中”字样终于消失,我拿着手机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很快消息就回了过来,他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这么积极。   “花了”   然而我对他的敷衍却不能接受,我知道他现在需要钱,他肯定也心虚不敢电话跟我讲,但我必须听见他的语气,听他怎么解释。   我将电话打了过去。   他一定是守在手机面前,但是他并没有很快接起电话,也许他在迟疑,在想用什么借口来打发我。   我耐心的等待。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他有些失真的声音,“哥。”   我直奔主题的问,“你花钱做什么了?”   他“嗯……”了一声,才打着哈哈说,“其实我也不想花啊,但是被我们寝室那几个禽兽给宰了。”   我问,“什么叫被宰了,为什么被宰,你就不知道拒绝吗?”   池晋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起来,“我怎么拒绝?小气吧啦的以后还怎么混?我本来就农村来的,再一天天摆出穷酸脸,丢人死了。”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农村的还装什么蒜?他从来不会体谅我挣钱辛苦,反而理直气壮的怨我没给他好生活似的。这个兔崽子……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他也许早就在冰天雪地中冻死了。   我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我不想跟他吵,他长这么大,已经被我宠坏了,一点挫折都受不住,我说他几句他就生气,一生气就吃不下去饭,甚至能夸张的整个人瘦下去一圈,也不知道他这气性是哪来的。   我抓紧手机,似乎脸更贴近手机就能更贴近他似的,我说,“你要钱也行,但你先说你把那一千块钱都花在哪了,一条一条说,对不上账不行。”   池晋一下子火了起来,拔高音调问我,“你什么意思?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哪记得?你是信不着我吗?你信不着我你为什么供我上大学让我出远门,你现在跟我摆这嘴脸什么意思?”   我完全没想到这样一问竟然能被他劈头盖脸呛回来,但是我不能退缩。一旦我容忍了这次,他只会变本加厉,我会被他活活拖死。   我必须让他学乖,让他以后再花钱都要有所顾忌,所以我仍然执着的说,“你跟我喊也没用,你最好把账单给我拿来,要不然你别想从我这拿一分钱。”   他变得更加生气,“你他妈就会拿这个威胁我!”   我苦笑。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威胁他,但是我要是不管他,最终受苦的是我。如果哪天我累死了,哪怕他不伤心,他的生活也会立刻垮掉。   我有些漠然的想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嘴上毫不留情的说,“你不想受我威胁有本事自己赚去,别来压榨我。”   对面变得格外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就在我怀疑他是不是挂机时,我突然听见他冷声说,“你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是不是?你以为我自己赚不到钱?”   我听到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在极端,我连忙警告他,“池晋,你别想着不上学就出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工赚钱,连学业证都没有你就是个废物。”   池晋笑得刻意的“呵呵”一声,然后他尖酸的反问,“那按你的意思,你连高中都没毕业,你不是连废物都不如?”   我一下子怔住。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了。   我耳朵依然贴着手机,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浑浑噩噩的脑子似乎更加不灵便了,一时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听到阿三叫我吃饭我才回神,木着脸将手机揣起来坐在桌边。   吃饭时仍然控制不住的想,不断地安慰自己。池晋那么说只是气话,之所以说出这种气话也是我诱导的。但是,我那么说也只是想激励他,让他别做蠢事……废物不废物什么的,池晋要是离了学校,一向娇惯的他能做什么?他能像我似的做体力活吗?他肯定不愿意。当然,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没有学历的人都要做体力活,做体力活也并不可耻,反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   我左思右想的,连自己都快弄不明白我到底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饭就吃完了,阿三他们有人躺在通铺上午睡,有人坐在电视前摆弄智能手机,我也起身,打算小睡一会儿。   可是越是想睡越睡不着,精神莫名其妙的亢奋异常。   我天马行空的想着,如果当初我没有心软把池晋留在自己身边,而是直接把他送到慈善机构是不是会更好?   然而如果真的能够重来,我却知道结果依然会如此。   池晋的父母照顾了我那么久,他们对我一直很好,他们意外过世我不可能不管他们的儿子,哪怕那时候我连自己都养不起。   但没有什么坎儿是挺不过去的,一咬牙一跺脚的,不就是钱吗?赚就是了。怎么都好,只要给我钱。   那时的池晋还不怎么记事,整天一个人乖乖的呆在家,我每天每顿要为我们两人准备饭菜。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人是个非常麻烦的生物,一天要吃三顿饭,总觉得上一顿刚刚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下一顿的时间就又来了,我又要费劲的给池晋弄东西吃。   可能是我性格有些木,如果是别人,大概早就气急败坏,不干了,但我连发脾气都不会,无知无觉的把所有感受放在心里,任劳任怨的带着池晋努力活下去。   一眨眼间他都上大学了,总觉得未来有望,我不用再被催着赚他的学费生活费了,他总要张开翅膀自己去飞,养了他这么多年,我仁至义尽了。   也许这种想法无形中在我脑海中徘徊,我连干活都不怎么起劲,常常想,应该歇歇了,可以歇歇了。   但真的停下来之后又会有一些惶恐,不努力赚钱还是不行啊,以后怎么活呢,我能指望池晋吗?   这大概不可能吧。   以及,以后呢,池晋的工作能顺利吗?他要是结婚呢,房子要不要,是不是还要我给他准备?可是我连自己的婚房都没着落,我这样的大概也讨不到老婆,所以应该可以不用考虑房子了吧……   闹钟突然响起来,下午干活时间又到了。   我睁着眼睛又躺了一分钟,终于疲累的坐起身。   穿鞋的时候我禁不住想,真是够了……   真是受够了。   大约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吧,我一直没有跟池晋联系。   今天是周一,晚上回家时碰到住在邻近的天娇。   天娇和她男朋友同居,租住的房子和我的差不多,都是那种便宜简陋的狭窄平房。   记得他们起初刚搬来时,天娇见到我还很警惕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我平时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太像好人。等后来见到与我同住的池晋,天娇才渐渐和善起来,见到我们偶尔打个招呼。   再之后,有次我回家,遇到门口的天娇,她立马焦急的说,她家闹耗子,她不敢进屋。   我说我去看看,然后她跟在我身后回家。   进屋找了半天,总算在一个木桶之后看到一只饺子大小的迷你耗子迅速从眼前闪过。   我捡起一边的烧火棍,顺着耗子消失的地方寻去,将墙边的大敞的门拉回一点的瞬间,举着棍子狠狠的朝下戳下去。   耗子发出尖锐的一声嘶鸣,它的肚子被我戳烂了。   我拎起耗子的尾巴,冲天娇示意一下,便离开了。   天娇的眼神既恐惧又不忍,不过还是在我身后说了声谢谢。   从那以后天娇每次见到我都会微笑,而且经常还会跟我说说她男朋友的事。   我只知道她男朋友叫鹏子,我很少主动跟人打招呼,而鹏子也懒得正眼看我,所以我们之间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倒是听天娇说过很多鹏子的坏话。   这天又是一样,天娇有些沮丧的跟我说,她怀疑鹏子在外面有人了,最近都不怎么碰她。   我敷衍的应了一声。   天娇又问池晋还没回来吗,我摇摇头。   天娇叹一声气,说,“还是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在说她自己,我只好随便“嗯”一声。   天娇重新振奋起来,问我没吃饭吧,要不一起解决吧。   我说好。   于是天娇来了我家。   家里有我早晨定时焖好的饭,其实我本可以和工地其他人住在一块儿,就连以前养父母家的房子都卖掉了,我直接住工地。但是后来发现池晋从学校回来的话无处落脚,在工地和我们一堆大老粗混在一块儿终究不太好,所以就在这里租了房子,算是安置一个小家。我因此也经常在晚上回来,能一个人住也挺好。   天娇翻出我储存的鸡蛋,又切了土豆丝,混合的炒起来。   我放好桌子,摆完碗筷便坐在一边等着。   屋里有一台大屁股彩电,是我当初搬过来时上一个屋主留下来的,对方说卖破烂也卖不了几个钱,干脆留给我了。   我开了电视,因为没交闭路费,只能收到三四个台,就那么随便的看着。   不一会儿天娇端着菜走进来,我们一块儿吃的时候我恍惚间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点像夫妻。   如果我找老婆,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第21章 穷途   刚端起饭碗没多久,突然听见门声。   天娇一惊,转过身回头看,门开之后,一个消瘦的身影闪进来。身影站在门口愣了愣,然后冷声说,“你怎么在这?”   天娇有些无措的站起来,“啊……池晋回来了啊,刚刚还和你哥提起你呢……”   我见到池晋也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会忽然回来。然而转念一想,就料想到他大概是真的没钱了。   池晋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天娇,他很早以前就很讨厌天娇,也不知道他的敌视是因何而起。   他很不客气的对天娇说,“你和我哥孤男寡女的呆在一块儿,就不怕你男朋友知道?”   我见池晋说的话不像样子,说了他一句,“你怎么说话呢?”   天娇咬了咬唇,小声说,“他才不管我。”   池晋完全没理会我的话,语气带刺的跟天娇说,“不管你所以你就不要脸了是吧?”   天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池晋,推开椅子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看她那架势我还以为她会给池晋一巴掌,可是事实上天娇只是和池晋擦身而过离开了。   屋子里一时陷入寂静,我看了一会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池晋,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说,“你这是怎么了?你说的话像人话吗?”   池晋歪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冷漠的反问,“什么叫人话?”   我忽然觉得池晋的状态有些奇怪,我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尽量心平气和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回来了?”   池晋呵呵的笑了一声,“你说呢,我回来能干嘛?除了管你要钱还能有什么其他事吗?”   我沉默,因为他那种理直气壮的苛责语气。   我很想反问他,我欠你的吗?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然而我只是在心里略微想了想,实际上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池晋朝我走过来,他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我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   他忽然将语气放得很轻,他跟我说,“哥,我骗你了。”   我一愣,“骗我什么?”   他顿了顿,眼睛里猝不及防的滚下泪来,“你不是问我那一千块钱哪去了吗?”   我说,“你不是说让你室友……”   池晋冷笑一声,“我跟你说实话,开学初的时候我想找兼职,结果被骗了。交了三百块钱中介费就杳无音讯了。我说我会告他们,对方说我签的那个合同根本是无效的。还有二百块钱我交补考费,结果一个没过。学校警告我,再有一科不及格我就要被迫退学了。但是现在学习的课程我一头雾水,我根本学不明白。我花了一百多块钱在网吧ktv混了一个星期。明天有一门专业课要考试,我一点都没复习,所以我逃回来了。”   池晋说完了,说完后的他神色有些离奇的冷静,仿佛他说的那一切都是陌生人的所作所为,与他完全无关一样。   然而他的眼神始终牢牢地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想抬手做点什么,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颤抖。   我有些失措,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张口,哑声对池晋说,“你……在说什么啊……”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哭音了。   我把钱全都投在他身上,花钱让他去那所很贵的大学,什么都尽可能的给他最好的,这么多年来,我把他当祖宗一样看待,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呢,就是为了让他辜负我的吗?   我就这么想啊想的,感觉自己一下子衰老了一样,萧瑟的难过。   池晋凑过来,他将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平和的异常的声音对我说,“你知道吗?我现在非常恨你。你为什么送我去那种地方?你知道我和别人差距有多大吗?你为什么非要我学那个什么垃圾金融?你知道我脑子笨得跟屎一样,我根本就不适合……从小到大,你干嘛对我那么好?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我去做兼职别人都不要我,说怕我累晕。我不信邪,好不容易找了个发传单的活,结果被学校里的巡警警告。当时被别人围观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被压进泥里了。但是……就算这样,你知道我难过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你在我就能躲在你身后了。我就是这么窝囊,我站不起来了。”   我短促的笑了一声,“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池晋抓住我的手握得更紧,他浑身紧绷的低下头,问我,“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吗,你一个同学,离开学校后就不务正业,后来干脆做起了.鸭。你笑着说像你这样,想找.男人都没人要。那你看,我这样的,会有人要吗?”   我一巴掌扇在了池晋的脑袋上,他被我打得摔在了地上,之后他便蜷缩着身子团了起来。   我走近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他将脸埋在地面,低泣着说,“哥,我完了,我跟他们根本就无话可说,他们全都嫌弃我。我早就过不下去了,我一直在骗你。我的自尊被压碎了,我做不好任何事。我连死都不敢。我最后的希望就是你了,哥,你不是一直想找.女人吗?我当你女人好不好?你干.我吧,你养.我吧……”   我无法想象池晋是怎么厚脸皮说出这种话的,我用脚翻过他的身体,脚掌悬空在他下.腹处,我问他,“你这么想当女人,那你这玩意还留着干嘛?我帮你踩碎好不好?”   池晋像被烫到的蜘蛛一样四肢团成了团,紧紧地包住了我的脚。   我蹲身,将他的手脚掰开,狠狠踢了他一脚就摔门离开了。   外面漆黑漆黑的,我无处可去,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   我心想,池晋一定是脑子坏了,也许他需要冷静。等他镇定下来,想明白过来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了吧?   我站在一座高桥的正中央,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游鱼一样来来去去的发光的车辆。   不管我今晚睡没睡,明天我都要工作。   早晨五点左右的时候我回家了一趟,池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吓了一跳,跑到他身边,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才知道他只是睡着了。   我将他叫醒,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我一会儿,毫无预兆的就落泪。   我们什么也没说,我叫他到床上睡,他点点头,乖顺的爬到床上躺下了。   我看着他躺着的背对我的身影,总有种孱弱感。   连背影都散发着一股可怜的气息。   那之后的连续几天,池晋都窝在家里,什么也不说,也不动。   再后来收到池晋导员的电话,问我是否知道池晋的去向,说是他再不回去就要强制退学了。   我说再等几天吧,导员问发生了什么,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申请休学。   我沉默了一会儿,对导员说不用。   导员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我并没有给什么明确的答案,电话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或者说,我已经暗示了我的意愿了,退学就退学吧……   池晋像病了一样始终缩在家里,我问他白天在做什么他说他什么也没做。   我问他就不会感到寂寞吗,他说不会,他说白天他总是睡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我和池晋躺在床上。   我始终无法入睡,不停地叹气。   但叹着叹着就习惯了一般,好像一切这样也好。   我跟池晋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池晋并没有回答我,我以为他睡着了。   可是过了会儿,他忽然靠过来,手伸进了我的内.裤里。   这一次,我并没有拒绝……   当我将他压.在身.下,当他发出高高低低的不正常音调,当他紧紧地夹.住我……他嘶着气,低声说,“你别死……你要是死了,带上我……”   我揽住他的肩背,抱紧他。   我将他牢牢地罩在身.下,忽然心想,这就是我亲手养大的废物……   ……   在我发呆的时候,阿三的声音忽然钻进我的脑海,“哎变.态你又想啥好事呢?”   我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阿三,阿三嬉皮笑脸的用拇指和食指揪着我的袖子,“我说啊,怎么我竟是遇到你们这种变态呢,真服你们。”   我扫一眼阿三的手,皱眉说,“松开。”   阿三连忙将手拿开,一脸无害的朝我举起双手,“好好好,拿开拿开,不碰你好了吧……”   我低着头拿出兜里的手机,翻着收件箱里很久以前池晋发给我的寥寥无几的短信,一个一个挨个的看。   阿三的脑袋又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说,“又在看啊,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方法对付你弟了?”   我将手机收起来,走到通铺处坐下脱鞋。   阿三还在遥遥望着我,跟我说,“哎你说句话嘛,干嘛不理我?”   我头都没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三“切”一声,有些鄙夷的瞥了我一眼,也掏出手机摆弄起来。   我躺到床上,翻过身背对阿三,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一个故事,我很喜欢。   大意就是说雄鹰为了培养小鹰,让它学会飞翔,会将它从山崖上推下来。   在逆境中,小鹰会拼命的煽动翅膀,在最苛刻的条件下学会伸展开翅膀。   我总觉得那种场景很美,有种惨烈的美。   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一只麻雀,用不了那种方式。而池晋也不是什么雄鹰,可是我却将它护在怀里,将他一路送到最高最高的山上。   当到达我能达到的最顶端时,我会松开自己的怀抱,将池晋推下去。   下面不是平坦的天空,只有不断拦截的荆棘。   当池晋一路摔落的遍体鳞伤,断了翅膀,我会将他捡回来,养在我的破笼子里。   他的成长于是失败了,他一辈子都要在我的笼子里了。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有了翅膀他就要飞走了啊。   无能的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变得更加无能,只有这样他才会永永远远的守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安稳稳的真正踏实下来……   【end】 第22章 陌生人之一发成瘾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   我如今正值大四,因为打算考研,所以一直宅在学校里昏天暗地的复习。   室友们都出去找工作了,寝室变成我一人独居。   因为整个楼层差不多都是大四学生,所以其他寝室也和我的寝室差不多,人走的多,平时楼道里也时常空荡荡的。   而这天晚上,楼上却热闹了起来。   我们寝室的格局都是上床下桌,我躺在床上,离篷顶挺近的。所以楼上轰隆轰隆的声音一丝不漏的传递下来,扰得我无法入睡。   也不知道楼上的在干嘛,地板砰砰的,跟要将那地面踩塌似的。   我始终忍着,一来不想像个疯子似的大吼一声叫上面的人安静,二来也懒得爬到楼上,敲门警告他们安静,可没想到最后我还是爬上去了。   只因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以前倒是没少听女生尖叫,虽说刺耳了点儿,但仍在容忍之内,至少不会让人头皮发麻。   没错,我听到了一声长长的男生的吼叫,他像是被s/m了一样,喊得都破了音了。   我无法想象他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里一慌,然后就古道热肠的爬下床,穿着大裤衩子就冲楼上去了。   进楼道时才觉得冷,一扭头,发现窗户开着,难怪有小风直往我浑身上下舔。   我加快脚步,离开黑洞洞的楼道,踏上十一层的走廊。   也许是习惯了自己的十楼,乍一来到相似格局的十一楼,只觉得哪里都怪,挺不舒服的。   我压下心里毛毛的感觉,迅速冲到1107,二话不说砰砰砸门。   1107里很安静,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能看见里面是黑的,也不知里面怎么样了。   我干脆扬着脖子喊,“1107里有人吗?开门!再不应声我踹门了啊!”   我不耐烦的正想伸手再敲一敲,冷不丁肩膀上被很轻的拍了一下。   这力度,跟阵风似的,可是我却像被扎了一样迅捷的转身。   身后的对门敞开着,一个穿白体恤的男生露着脑袋,胆怯的看着我。见我回头看他,他小小声的说,“同、同学…你找谁啊?”   我爽快的说,“啊…我是1007的,上来找1107的人,他们不知道在里面干嘛呢,吵得我睡不着。”   男生似乎又往门后缩了缩,声音更小了,“你、你别吓我啊…1107里…没人了啊,他们都出去实习了…”   我一愣,僵着脸问他,“怎么可能?我分明听到动静了,而且还有人大喊了一声,估计你也听到了吧…”   那男生将门又关了一些,留下的缝隙只能露出他半张脸,“同学…我真没骗你,要是有喊声,你看这楼道可能这么静吗?要我说…你、估计是…”   后面的话他咽回去了,可我却福至心灵的在内心补充完整:估计是撞鬼了。   我依然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我回头重新看着1107的门,它闭得严实极了。我又看看那个胆怯的看着我的男生,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躲在门后,就算把胳膊伸出来,也不可能够到我。   我问他,“刚刚你拍我了吗?”   他诧异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嗯?没有啊…我听见你敲门,就忍不住悄悄跑到门口看了看。刚一开门你就回头了…”   我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我估计我脸都白了。   我冲他勉强笑了笑,说,“这样啊,那没什么事了,我回寝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大步往回走。   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惊慌的喊我的声音,“同学!你别走!”   我转身看他。   他此时站在门外,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他在颤抖,他的手依然没离开自己的寝室门,他祈求的对我说,“同、同学…你陪我住一宿行吗?我、我有点害怕…”   我定定的望着他,他也期盼的望着我。   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我想,干脆我别回去了,说实话,我也挺不想走黑乎乎的楼道的。   于是我点点头,朝着他走过去。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他“嗖”的进了寝室,等我一块儿进门之后,他动作利索的将门关上,落锁。   他没开灯,拉着我走向里面的床铺,边走边嘀咕,“我室友们都搬出去了,就一床被,你委屈一下跟我挤挤吧…”   我稍微有些别扭,不过也只别扭了一瞬间,就释然了。顺从的跟他一起爬到床上,被他用被子遮住,然后他哆哆嗦嗦的缩在我面前。   我们躺了一会儿,被窝里渐渐热起来。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凑的这么近,半天也了无睡意。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他的脑袋动了动,猛然抬起脸看着我,因为他脸太白,我还被他吓了一跳。   他也小声回我,“没睡着…”   我问,“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害怕吗?”   他没立刻回答,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因为窗帘没拉,所以屋内隐约透出外面的路灯,因此我能看到他微微凝重的表情。   他最后说,“其实…在你上来之前,有人来敲我的门。”   我“嗯”一声,“然后呢?外面没人?”   我感觉被子下,他伸出手摸了我一把。   我吓了一跳,我没穿上衣,腰被他一摸,直接抖了一下。   他也连忙松了手,一边对我说抱歉一边继续他的话,“我开了门之后外面没人,我喊了一声也没人应,我干脆关门,打算继续睡觉。但是门刚关上,还没上锁呢,就又被人敲了。我赶紧重新打开门,可是外面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下子就把门关上了,然后飞快跑回床上,一声都不敢吭。再后来就是听到你在外面叫门,我才大着胆子重新开门…”   他说完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因为我们都无法对此进行解释。   良久之后,他声音低低的问,“你说…这栋楼是不是只剩下我们了?”   我理所当然的反驳,“怎么可能?”   他重新沉默,我也情绪有些压抑。   这怪事只找上了我们吗?   其余人都到哪里去了?   睡着了吗?   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我心一紧,这声音离得近,好像就在楼上。   可是楼上不可能有人了啊,我们公寓总共就十一楼!   显然躺在我旁边的男生也反应过来了,他的举措是惊慌的挤进我的怀里,恨不得钻进我腔子里了。   我本来还有点害怕的,却被他的行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把脑袋扎进我肩膀附近,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肩膀上有点湿,也不知道他把什么东西蹭我肩膀上,眼泪?鼻涕?口水?   没等我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大腿上忽然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一个柱形的、热乎乎的东西就被我抓在了手里。   我用一秒的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紧接着就是猛地松手,然后不可置信的坐起身来。   他一下子团成了一个虾米,闷闷的声音怯懦的传来,听起来他好像都要哭了,他解释说,“对、对不起…我太害怕、紧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起反应了…可能、可能是你没穿衣服…”   我无语,我盯着他的脑瓜顶,再三忍耐之后,我烦躁的吐出几个字,“你,转过去。”   他一点没犹豫,麻溜利索的转过身去,弓着细瘦的背,不动了。   我一想起刚刚摸他鸡/巴的手感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过也没过多纠结,在他身后躺下睡了。   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被鬼吓得厉害还是他的鸡/巴让我更惊吓,反正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拜这个陌生男生所赐,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了个春梦,可恨的是和我滚床单的是个带把的。我一下子就软了,不是萎,是射/了。   梦中的我都震惊不已,以至于我直接醒了过来。   醒来后毫无意外的在裤.裆里摸了一手湿,我毫不犹豫的将裤子扒下来,空窗穿上大裤衩。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所处的地方不对劲。   不仅是这里不是我所住的1007,还有更诡异的,这里压根没有人住的痕迹!   这间寝室里落满了灰,除了床铺桌子衣柜,唯一多出来的就是我了。   昨晚我盖的被子呢?   昨晚和我同床共枕的人呢?   我慌慌张张的爬下床,砰的打开寝室门。   门外恰巧经过的男生被我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乍一见到活人有些激动,一把拉住他,几乎语无伦次的指着对面寝室,“同学,你认识这个寝的人吗?”   这男生茫然的摇摇头。   我又指指自己身后,“那这个寝呢?”   男生依然摇头,看我的眼神莫名其妙极了。   我松开他,大力在1107寝室门上踹了一脚。   没反应。   我转身匆匆跑进电梯间,直接一路下到一层,来到前台,语气急促的问,“1107有住人吗?”   前台阿姨疑惑的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我心里一阵阵发冷,愣神了片刻,我语气笃定的说,“如果里面住人…肯定出事了。”   阿姨将信将疑的翻出一个小册子,找出1107的页面,指着其中一张照片,“1107只有他住在里面。”   是昨晚和我睡了的那个男生。   这一刻,我忽然又迟疑了,也许,是这个男生耍我呢?   我越想越靠谱,脸色也越来越黑,我几乎不敢跟阿姨解释了。   可是…不对,这男生有毛病吗?特意布好局,等着我?可是万一我没上楼呢,万一去敲门的是别人呢?总之,昨晚种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可能是假的。   最后我苦苦请求阿姨陪我走一趟,硬着头皮解释昨晚听到楼上有动静,因为睡得迷糊,所以才没理,早上越想越奇怪,去敲门没人应,所以不放心,希望阿姨去看一眼。   总算阿姨也是认真负责的,便真拿了1107的钥匙,跟我走了一趟。   却没想到,这一趟我赌对了。   1107住着的那个男生,于昨夜凌晨猝死在电脑前了。   笔记本电脑上还是游戏的界面,桌面上有几桶吃过的泡面,屋里脏兮兮的,混杂着各种异味。   事后我被警/察询问,因为楼道里的摄像头捕捉到那晚我爬上楼,且一夜未归。   我解释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去的,早上倒是在1108寝室醒来,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可能是那男生死因的确排除他杀,所以我没什么事,依然正常我的学习生活。   然而这只是表象。   没有人知道,有天凌晨,我寝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当我去开门时,门外空无一人。而当我关上门,我的床上却已经坐着一个略微害羞的男生。   他紧张兮兮的抓着我的被子,冲我打招呼,“h…嗨。”   “同学,你是赖上我了吗?”   “我…我想玩儿游戏。”   “不行,我的电脑是用来查资料的,不是用来玩儿游戏的。”   “那…那好吧,你忙,我睡觉了。”   “…”   “你…不睡?”   “你不要以为我们打了一炮我就要对你负责。”   “那…再来一炮?”   “…”   看着他小媳妇样的披着我的被子,我忽然就想,再来一炮好像也不是不好。   我踢掉自己的拖鞋,蹭蹭两步蹿上上铺,一把按住他,浑浑噩噩沉到温柔乡中…   【end】 第23章 陌生人之请愿   常言说啊,夜路走多了……就会遇鬼。   我一直希望能碰见一只鬼。   所以每夜每夜,我都在横跨西江有百米长的大桥上徘徊。   因为据说,这座桥沟通阴阳两界,心有不甘又不能回到阳界的鬼就会一直在这座桥上来来去去,不肯投胎。   自从年过四十以后,我开始难以安眠。   我想过也许是一个人生活了太久,缺乏与其他人亲密的联系,人因此变得孤独而多思。   我有时候想,我早就应该娶妻生子。   但是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我不知何时开始丧失了接纳他人的能力。   不知为什么,最近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往事。   我常常梦见自己的童年,那漫长的夏日时光,那大脑放空的惬意的享受时间流逝的样子。还有朋友,和我一样年龄的小伙伴,我们一起玩儿一些热闹的小游戏……   我非常清晰地梦见一个死人。   梦里无所察觉,醒来后却惊觉梦里的他似乎是没有颜色的。   我开始害怕入睡,我不想见到梦里的他状似无忧无虑的样子,因为现实就是他已经死去。   我不敢确定,他是早就已经投胎还是对人世有所不甘而滞留不去,我只能借着在桥上走来走去的举动,以渺小的期望,盼着能再见他一面。   今天已经是我来这座桥徘徊的第三个月了,桥上风很大,墨一样刮在人的身上。   我慢慢的从这头往另一头走去,遥远的城市灯光如星星般晦暗的不甚真实。   脚踩在桥面发出的声音很零碎,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停驻在原地。   声音并不是干脆的一并消失,而是窸窸窣窣的又绵延了一会儿。   我的心跳得快了一些,有一点不敢回头,虽然我本该期待,但是一想到如果身后真的跟着一个小孩子就有一点毛骨悚然。   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慢腾腾地转身。   迎面忽然一阵风“噗”的拍在我脸上,我整个人震了下,心脏跳得都能听到声音。   我的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小孩子,没有任何鬼影子。   我暗自静了片刻,然后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翻出打火机,   我蹲着,点亮打火机,往桥面上照。   桥上堆积着薄薄一层砂石,我用脚掌碾了蹍,砂石滚动着,尖叫着,声音有一点刺耳。   我将打火机收进兜里,起身回头。   迎面一个男人背对我站着,他灰扑扑的衣衫暗的和江面一样。   我一下子呆住,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不停地扫视着他的全身,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他穿得太暗,所以之前才没看到他迎面走过来。   我等了约一分钟,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的手紧紧地贴在大腿上,背挺得很直。   就像一块儿长条形的木板……   隐约的不自然感几乎使我想转身回去,可是我心里有个声音在督促着我,我不是已经决定每夜要走完这座桥吗?如果今晚因为这种原因放弃,可能明晚又是其他理由。我不想纵容自己,所以我硬着头皮,快步从那个背对我的男人身边擦肩而过。   经过他的时候我没敢看他的脸,可是越过他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   我的背后,他站在那里,如芒刺在背。   我终于忍受不住那锋锐的感觉,于是我一狠心,一鼓作气的猛然回过头——   他还是站在那里,还是,背对着我。   他是什么时候转身的呢?   我第一次发觉,如果一个人始终背对你,是那种正正的背对,完全看不到一点脸,其实有一点恐怖。   你无法知道他的脸上是什么,他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表情是一种有些神奇的东西,有时候一个人的脸上明明没有怎样,但你就是能看出其中的或者怒气或者阴冷或者怨毒的情绪。   这个背对我的人,是什么表情?   我暗暗地将手心的汗在裤子上抹掉,然后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   当近到快要能够伸手够到的地步,我停下来,朝着他的背影说,“请问……”   他的身形晃了晃,一点一点的,转着身。   我始终屏住呼吸,当他终于面朝向我,我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有一点亲和。   我尽可能轻松地问,“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眼神专注的看着我,嘴唇轻轻掀动着,吐出一句话,“我在等人……”   他的声音太低了,被途经的风一吹,散的七零八落。   为了更清晰的听到他的话,我禁不住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有些诧异的说,“你们约在这里见面?”   我的靠近似乎让他有些警惕,他目光变得深了一些,停顿了片刻,却略过我的问题反问,“你来这做什么?”   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我放松了一些,我微微笑着说,“我来这里散心。”   他立刻追问,“为什么散心?”   我“呃”了一声,回答他,“也没什么,反正晚上睡不着,就来这走走。”   他没有回声,看样子就好像还在等我说下去一样。   我们彼此略微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我假咳了一声,半开玩笑的问他,“你听没听说过这座桥上可能会碰到鬼?”   他的样子很严肃,而且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听说过。”   我忽然笑出来,因为我发觉我们两人的状态有点傻,面对面的一问一答的交流,像中间隔着层玻璃似的。   我微微侧过身,将目光散开一些到江面上,放轻声音说,“其实……我希望能见到一只鬼。”   他没有回复,我瞥眼瞧了瞧他,发现他还在正正的看着我,眼神里带了一点疑问。   我弯起嘴角做出微笑的样子,继续说,“他是我小时候一起玩儿的好朋友,但是有次我们围着水库玩儿警.察抓小偷,他那时离我最近,我就抓他,我们跑得太忘我了,我大喊‘站住!别跑!’,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露出笑容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刹那间他就滑下去了。那时候我已经冲到他身边了,可是看着他滑下去,我却傻在原地,没伸手抓他。再之后他在水里挣扎,我也不敢跳下去救。那水库的边沿太高了,我也不会水。其他人也都看见了,可是我们都没办法救他。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水面上哗啦啦的扑腾,直到沉下去,再也没有动静。”   我盯着眼前的微起波澜的江面,仿佛时空逆流,我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我喃喃自语的说,“我很后悔……”   那一小团浪花,他就在那下面。   我看得入了神,忽然胳膊上被什么牵动了一下,我一惊,转头,原来是那个陌生人拉了我一把。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到桥的围栏上,此时上身往江面前倾,也许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栽下去。   我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我竟然陷进回忆里了。   我有些疲倦的冲他笑笑道谢,与此同时脑海里还不断地翻转着死去的那个孩子的脸。   他死前一刻冲我笑得模样,很暖很亲和的样子……   一下子眼前的这张脸让我止住了呼吸。   我吃惊地望着面前的陌生人,我忽然发觉,这个人的脸,隐隐有那个孩子的影子。   我呆了一下,有些迟钝的问他,“你……叫什么?”   他歪歪头,做出冥想的样子,但是很快他就干脆的说,“我忘了。”   我,“啊……”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说,“不过他们都叫我小白。”   我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思维问,“他们是谁?”   他朝我身后指了指,“就是他们。”   我回过头。   身后的桥上挤了密密麻麻的灰扑扑的人,他们全都眼神险恶的盯着我。   我觉得我头皮都炸了。   这些……   他们……或者说,它们……   我重新回过头,浑身都发飘了。我嗓音微颤的问,“你……你们……是鬼?”   他有些乖顺地点点头,半确定的说,“是吧。”   巨大的惊吓让我脑海空白了一会儿。   然而在这静谧的期间,在湿凉的夜风抚.弄的期间,我渐渐镇定下来。   而且我几乎是有些惊喜地问,“那……那你是不是……”说到这里我停住,因为我愕然的发现我竟然忘了,忘了那个死去的孩子的名字。   于是我转变问题,问他,“你认识我?”   可是让我失望的是,他冲我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问我,“你想见他?”   我期冀的看着他点头。   他又问,“我像他?”   我再点头。   他了然的颔首,然后说,“我应该就是了。”   我有些愕然的望着他,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解答我的困惑,可是他却言之凿凿地说,“我就是你想见的人。”   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怅然又懊悔。   我甚至没有心力去确认他是否真的是那个人,我只是充满自责的向他道歉,“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忘不了,如果当时我拉住你,你就没事了,就不会死了。对不起……”   他却忽然打断我的话,“你记错了。”   我愣住,“什么?”   他平静地说,“是你推得我。”   “你叫我站住,我回头冲你笑,想对你说我认输了。可是你冲得太快,而且狠狠推在我肩膀上。我没站稳,掉了下去。”   回忆一下子完全变了颜色,他被我推到时痛苦的脸,他掉下去时我手心一空的感觉……   我哆嗦着,无措的站在原地,而面前的人望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原谅你了。”   我说不出话,只是悲痛的看着他。   他又说,“我不怪你。”   我握紧拳,良久,我终于轻不可闻的对他说,“谢谢……”   谢谢他的原谅,这么多年我都沉浸在自责里,今天我终于解脱了。   真的……很感谢他这句话。   我静了数秒,想起他依然停留在这里,于是猛然醒悟他是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里隐秘的近乎可耻的想,他的心愿会不会是等着听我那句道歉,并且说出原谅?   因为他之前说连自己名字都忘了,但是当我对他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他却忽然指出我记错了……   也许是我唤醒了他的记忆?   我问出口,“你……是有什么心愿吗?”   他果然点头,说,“有。”   我问他,“是什么?”   他很认真的说,“我想要一个老婆。”   我愣了片刻,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愿望。   不过我很快回神,心想是要给他烧纸人吗?所以我对他说,“那好,你等等,等明天晚上,我来这里给你……”   没等我说完,他忽然打断我,“你就好了。”   我几乎没来得及反应他那句话的意思,就被一股大力从桥上推了下去。   落水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他笑得近乎明亮的脸。   意识被淹没的前一刻,我却清晰的听到他小小的声音,“我在桥上观察了你三个月,我很喜欢。”   【end】 第24章 香衍镇之疯子   说来可能有一点难堪,但这的确是一个事实——我是一个没人要的老gay。   我搞不懂其他的gay是怎样的,我是觉得,他们过得不孤独大概是因为他们水性杨花,或者已经骗婚。   但我肯定不会那么做,我对纯肉.欲的东西不感兴趣,我想要的伴侣必须是灵肉合一,也因为我这种虚无缥缈的要求,我到现在才变得这样的可悲。   自从我三十五岁以后我对我的余生就有了微末的觉悟,因为我本人的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我只能蜗居在我的故乡香衍镇。   过去的人生经历告诉我,在外面漂泊的我也只是一株惶然的浮萍,那样的话还不如安居于一隅,安然度过我的老年。   可是眼见时间匆匆流逝,我开始忧虑四十岁以后我该怎么办,以及五十岁以后,六十岁以后呢?   三十五岁的我年轻力壮,可以在家附近的那所小型果汁厂做些粗活。   但当我年老以后,我肯定不再能胜任那种工作,况且,如果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我还要为了生计而苦苦挣扎干活,未免也太可怜。   因此,那时候的我决心做出改变,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于是我决定领养一个养子。   香衍镇这种小地方是没有孤儿院的,我在邻近的市区里,费尽心力,千挑万选的收养了一个孩子回来。   也许是出于天性的对雄性的喜爱,我收养的孩子是一个男孩。   我给他起名武子龙,当初带着他登户口的时候我就笑着跟他解释,我和天下父母一样的盼子成龙,我也相信他肯定是一个出色的孩子。   我跟他说,如果不是看出他有种气质,我也不会收养他,我说我会用我的全部爱他,给他我所有能给的,我只希望他过得好,不求人上人,但至少能够恣意生活。   小龙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不过他脸上并没有畏怯之色。   而且当初听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说,小龙这孩子有一股别人没有的狠劲儿,可能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有点倔,但是那种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势头确实也挺喜人的。   这种性格我很喜欢,也恰恰是我最缺乏的。   我刚带他回家的时候他才五岁,他不会讨巧卖乖,我给他吃的穿的他都闷声收着,连谢谢也不会说。   但我知道我对他的好肯定不会白白浪费,我微笑着面对他,跟他说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提,我会努力弄到手送给他。   但是小龙从来没主动跟我要过什么,嗯,除了必要的学杂费。   然而即使只是供他上学这一点,我就发现是一件非常耗钱的事。   小龙的学习成绩并不是最好的,在他们班上是中上游的水平。   我安慰他,不用担心,男孩子发育晚,等他高中的时候可能会有所改善。   然而很可惜,小龙高中之后学习成绩并没有有所改善,反而变得更差了些。   事后我琢磨这件事的原因,一下子恍然,应该是他高中后去的学校好,竞争激烈的缘故。   而这时我也开始有一些后悔,他小时候我就送他去好的学校就好了,也许他现在就不会跟不上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自责的跟他道歉,并且鼓励他,不要灰心,只要按照他自己的步调,一直不放弃就好,未来还有机会。   令我欣慰的是,他的确是在一点点进步着。虽然最终高考后的成绩不够理想,但是我敢肯定,这是因为底子没打好。如果哪怕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做的更好。   我因此问过他要不要高三复读一年,我跟他讲明了大学的重要性,未来他毕业后工作肯定也会比较好找。   他点头同意了。   然而可恨的是,一年后高考忽然改革,小龙说他对新的题型不适,因此高考没有发挥到最好,还不如前一年的水平。   小龙说他想再读一年。   我没有任何意见,我相信他的选择。   一年后,小龙的成绩依然不上不下,和最初的那次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成绩下来那天,我们相对着沉默。   小龙低着头说,他想再试一次。   可这次我拒绝了,我哀伤的告诉他,他已经十九岁了,我怕他在学校面对比自己年轻的学生们,会更有压力。况且,我也四十九岁了,眼见年过半百,我等不起了。   我希望他快快挑起生活的重担,成家,立业,为我养老,送我到生命的尽头。   小龙没有坚持,他进了大学。   大学后我不再陪读,我回到香衍镇,每个星期给他打一次电话,他每个月回家一次。   我听说大学生的生活一般都比较安逸,所以我也没过问他的学习成绩,只要弄到毕业证就好。   我问起他的校园生活,他总是回答的乏善可陈。   他最常用的词就是无聊,没劲,什么也没做。   大学三年过去,他没交过女朋友,没加过社团,连游戏都不打。   我说他的大学过得未免也太没乐趣,不过只要他自己舒心就好。   大四后,小龙要面临实习。   不过我迟迟没听小龙提起找了什么工作。   上半学期结束后,我担忧的问他不找实习没问题吗?他敷衍的说没关系。   每周的例行电话时,我几乎是按照步骤的问他吃饭了吗,找实习了吗,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虽然偶尔放下电话时,会觉得自己总是这么问有点讨厌,但我也没办法,我实在不知能和他说些什么。   我不是唠叨的人,除了必要的叮嘱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小龙比我还寡言,我不问他的话他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他是那种踏实的闷头干的类型。   四月一日那天我破例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因为这天是他的生日。   电话的话总觉得说出生日快乐有些难为情,所以我选择发短信的形式跟他说生日快乐,祝今年的他事事顺心,前程似锦。   他没给我回复。   他很少不理会我,不管是寥寥的短信,或是电话之类,他总是第一时间回应我。   就是因为我确信他对我的重视,所以我开始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安,我想起亲子间可能会有些心电感应。可是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这种焦虑一定是我想多了。   一整天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第二天中午时,我总算收到了他的电话。   可是打电话的人并不是小龙,对方声称是他的室友,而且吞吞吐吐的跟我说,小龙似乎出了点问题,希望我能去看一眼。   我问他是什么问题,他却说不出,最后更是突兀的蹦出一句,他,好像疯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笑。   我的小龙,做什么都镇定自若的小龙,怎么可能疯呢?   我飞快的赶往他的大学,问了别人路线,总算是来到小龙所在的学生公寓。   进一楼的时候向前台说明我是武子龙的家长,还没等我往下说,那个工作人员立刻急吼吼的说,你就是啊,你终于来了,你快上楼看看吧。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乘上电梯来到十二楼,打开小龙所在寝室的门,迎面一股酸臭味道顺着风扑过来。   屋子里的窗户大敞着,四人寝的其中一张床上坐着个光膀子的学生,似乎正在打游戏。   看到我进屋他愣了一下,抬起鼻子塞着纸的脸,问我找谁。   我目光越过他,往他对面的床铺看去。   那是一张上铺,而此时,那上面就坐着小龙,他正直勾勾的看着下面的男生。   我皱着眉头靠近小龙,仰着脖子唤他,“小龙?”   小龙完全没有反应,他像没听见一样眼神都没变。   我傻在原地,而那个男生一下子站起来,激动靠近我,问我是不是来接武子龙的。   我说是。   他大大松一口气,说他就是之前用小龙电话打给我的男生,他愁眉苦脸的跟我说,武子龙不太对劲儿,他似乎听不到任何人的话,就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都一天了,他没吃饭也没喝水,最最有问题的是,他连大小便都在那床上解决了。   我这时才知屋子里恶臭的源头。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的小龙……他到底怎么了?   我爬到他的床上,试图拽他下来。   但是我刚一碰他的胳膊,他就“啪”的一巴掌打过来,狠狠打在我的手上。   我震惊的看着他,下方的那个学生这时很尴尬的跟我说,就是这样,谁靠近他就打谁,所以他们都没敢管小龙。   我感到一阵悲意,同时还有一点愤怒。   我强行抓住小龙的手臂,呵斥着叫他滚下来。   他也不吭声,就是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打我。   我将他两只手都按住之后,他就开始伸脚踹。   我真的开始有些绝望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颓败的放松力道,趴在他的身上开始无声的哭。   我抱住他的时候他便不再乱动,我哭得淌出了鼻涕,用力一吸,一股臭味瞬间就灌了进来。   我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然后重新抬起脸,再次试图抓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吓到了他,他这次眼神变得怯懦一些,任由我把他拉了下来。   我打听了卫生间的位置,翻了几件小龙的衣服,带着他来到卫生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脱.光他的衣服,然而用毛巾蘸着水往他身上擦拭。   他脏了的裤子直接被我扔进了垃圾桶,我在给他洗涮的时候,他还就地又尿了一次。   我就近看着他的躶.体,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快要击垮我了。   总算将他弄干净之后,我立马带他去了医院。   可是我都快跑断腿了,带他去各种地方诊治,却没有确切的医治方法。   医生跟我说,小龙什么反馈都没有,表面看着平静如水,其实真正的情绪似乎很混乱。   通俗点讲的话,他整个人似乎已经崩溃了。   我搞不懂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小龙怎么会崩溃呢?   医生问我他压力是不是很大呢,我说小龙应该没什么压力啊。   医生还说也许是一些隐形的创伤,初始不觉,但随着时间的积累,晦暗的情绪积淀到一点程度,终究会爆发出来。   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小龙五岁前所呆的那家孤儿院。   我甚至不辞辛劳的跑去那家孤儿院,我想质问他们曾经到底对小龙做过什么,可是当我到达那里时,曾经的工作人员几乎都已离职。   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我确信他们一定对小龙做过什么,我想问清楚,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将小龙这样的孩子介绍给我,他们的行为等同欺诈。   我死缠烂打之下终于让我找出一位当年的工作人员,我跑去她的家,问她当年是不是做过什么。她想了很久都没想起小龙是谁,而且她口口声声说,她工作时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孩子受过亏待。   我警告她不说实话我会起诉她,可是她却冷着脸告诉我尽管去,她问心无愧。   在我如此寻找答案的同时,小龙被我关在家里。   我像照顾一个婴儿一样照看他,教他吃喝拉撒。   与婴儿不同的是,小龙没有纯真的笑脸,他只会偶尔用一种阴冷的眼神望着我。   我有时候甚至恨他,我辛辛苦苦的养他这么多年,他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我找不到答案,找不到医治的办法,我必须还要守着他,照顾他。   我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一个已经头发开始变白的人,还要一把屎一把尿的照看着这么大个人。   我怎么这么可怜。   有时候晚上起夜,我会看到小龙平平躺在我身边,睁着双眼,似乎一直没睡。   他那种鬼样子,简直如同死不瞑目。   在那样的,死寂的夜晚,我甚至想过,我还不如杀了他。   我从来不欠他的,却对他那么好。我当初收养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想孤独一生,想要有人给我养老吗。   我活了大半辈子,连个伴侣都没有,还要被这种废物拖累。   我想要惩罚他,这是他亏欠我的。   我开始用他进行性.发.泄。   在寂静的香衍镇的夜晚,在这个偏僻的小镇边缘的房子里,他喊得撕心裂肺。   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下手这么重。   他的手腕上,脚腕上是绳子的勒痕,而其他地方,遍布全身的青紫,都是我掐出来的。   他被我养得很瘦,我抱他的时候,他轻飘飘的。   有时候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很空,盲了一样。   但我不看他眼睛,只是拥住他的肉体时,我也会喟叹,这种单纯的温热的感觉,原来也能给我带来心理上的安慰。   这种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将小龙带到院子里。   那天的阳光非常非常足,虽然已经热得要烤人了,可是我喜欢这种热烈的感觉。   我将他抱在我的腿上,将他裤子解开露出屁股,然后我埋进他的身体,他那里早就已经非常习惯我的进入。   我动了一会儿就停下来,我的手揽在他的腰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阳光完全覆盖住我的脸,我在那种炽热里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思维是停的,耳朵里不时钻进一声声嘹亮的蝉鸣。   就是这样的时刻,猝不及防间,我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低音。   起初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出那个声音说得是“对不起……”   我诧异的,脊背僵硬的从小龙的怀里退开,然后和小龙对上了视线。   小龙的脸不再是那种麻木,连目光都是柔和的。   他又一次轻声说,“对不起……”   我有些结巴的,呆愣的回他,“没、没关系……”   小龙微微抬脸,在我嘴唇上轻碰了一下,然后吐着温暖的呼吸说,“我终于醒过来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了,你……可以解脱了。”   一刹那间,我泪如雨下。   我紧紧抱着他,脸压在他的脖子上失声痛哭。   止不住的悲意一波一波从心上漫出来,然而我的情绪却是放松的。   小龙他终于好了,我可以安享晚年了。   就是在这时,后心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疑惑的转过头,视野不太清晰的看见,背部似乎插.着一把刀。   我愣了愣,重新回头看小龙。   他恬淡的冲我笑。   我能感觉到背部的血虫子一样往下爬,正如同我的泪,它们是统一的步调。   我无力的靠在小龙的怀里,奇怪的是,我竟然真的感觉到解脱。   意识散散漫漫的飘着,最后剩下的,却是一股对小龙的担忧。   即使我死去前听到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还是为他感觉到难过。   然而这种难过也终究随着我的死去而逝去了,我保持着半睁着眼,再也不会动。   “我从来就没疯。”   【end】 第25章 死去的人去了哪里   最近儿子总是问我一句话,“妈妈,死去的人去了哪里?”   我只能一遍遍耐心的告诉他,“死去的人就不会再见面了,就消失了,每个人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这是自然规律。”   虽然儿子年龄还很小,但我并没有美化回避这个问题,因为我从不觉得活在童话般的生活里是一种幸福,真实的残酷感自有其独特的韵味。   儿子总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的一个好朋友去世了。   因为我工作地点在医院,有时不放心让儿子一个人在家,我会将他带到医院来,让他在空闲屋子里自己写作业。   儿子很乖,从来不会做乱跑乱动吵人的事,所以我让他待在医院里也很安心。   一年前,我接待的病人中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小孩子,他叫陈科,和儿子的年龄一样,他因先天性心脏病而住院手术。   因为和他接触时间比较多,我了解到他是个很沉静的孩子,他很明显的知道自己的病情,但表情却很平静,既没有悲伤也不会强颜欢笑。   每次去看他时他总会很礼貌的喊阿姨好,为他做一些必要工作时他也都会客气的说谢谢,他的家人将他教养的很好。   他的家长并不是时时照看着他,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捧一本书,静静地看。   我曾问过他要不要看电视,他总是微笑着摇摇头,说他更喜欢看书。我看过他所看书的内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儿童类读物,而是厚重的精装外国文学名著。   即使像我儿子那么听话的小孩子,我也没要求过他看一点高深的东西,因为儿子对阅读并没有太大兴趣,让他看那种艰涩的书不仅不明白,估计也是一种折磨。   我想陈科会这么定下心,也许是和他的心态有关,大概病情果然催化了他的成长吧。   因为对陈科的印象很好,而且他在看书间隙偶尔转头看向窗外的样子,让我觉得他有些孤单,所以我将儿子带到他身边,希望他们相互做个伴,而且和陈科这样的孩子在一块儿,也许儿子也能学到点什么。   两人的友情发展的很顺利,儿子常常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陈科,晚上带他回家时,他就兴奋地跟我说,“妈妈陈科好厉害,知道好多东西,我也想像他那样什么都懂。”   我欣慰的微笑着说好,说等陈科手术后病情好转,如果可以,我会试着让他和陈科去同一所学校。儿子听到这里很开心,甚至连觉都睡不好了,说恨不得立刻就跑去跟陈科说。   儿子对于去医院变得非常积极,而且一到医院第一个找的人就是陈科。   我偶尔会去看他们一眼,给他们送点水果吃,那种时候常常看见儿子笑得特别开心,是因为和陈科在一起玩儿得很开心。   晚上和儿子一起回家时,我会问问他白天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和陈科玩儿了什么。   儿子一板一眼的说老师教了新知识,不过学校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儿子马上说起今天陈科给他讲得故事,我能明显感觉到儿子愉快的心情。   起初儿子还将关注点全都放在陈科给他讲得故事上面,儿子会困扰的告诉我,他不懂故事中的人为什么那么做,他有时候也不懂陈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善的问他陈科说了什么他不懂,儿子说那是他们的小秘密,说陈科告诉他,以后他就懂了。   我也没有多在意,儿子总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成长,我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然后有天,儿子忽然问起陈科的病情,关于这点在让他和陈科见面前我就提到过,陈科的心脏不太好,如果见到他的嘴唇颜色有异,不要表现的太惊讶,那是因为他生病了。   而这次儿子的询问,似乎更包含了一些发自内心的担忧在里面。   他落寞的说,陈科的嘴唇很冰,亲吻的时候好像要化掉了。   我一下子愣住,什么叫亲吻?   我诧异的问儿子,“你和陈科亲吻”?儿子则茫然的仰起头,说“嗯啊”。   我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想法。   虽然常理来说,男孩子之间的相处似乎不会亲吻吧……但想到他们两个都是那种安安静静的性格,也许……也许是陈科看得书的原因?才兴起偶尔玩儿这种游戏?   我哭笑不得的告诉儿子,亲吻这种事……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一般来讲,情侣间啊夫妻间啊才会做这种事,其他比较亲密的关系的话,偶尔亲一下脸也可以,但是嘴唇的话会有一些过头了……   儿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很干脆的说,那以后他和陈科不会那样了。   我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心想等他们长大估计自己也就明白了,也许我解说的有些过头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儿子悄悄问我可不可以把陈科带到家,说是陈科想看看他的小屋。   我有些犹豫,因为路途并不算近,万一期间出了点什么问题,那就糟糕了。   而且陈科本身也不适合走那么远。   我告诉儿子为了陈科的病情,还是不要将陈科带走。   儿子乖顺的说好,后来跑来跟我说,他想提前回家,当时我并没觉察到异常,因为很忙,就匆匆应了。   事后我回家才发现,两个小鬼竟然偷着跑到家里了。   当时一进门就看到陈科站在儿子身后,有些腼腆的向我问好我真的很吃惊,稍微说了他们几句,儿子就撒娇的讨好着跑过来抱着我的腿,说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也不至于因此发脾气,只能无奈的问了问陈科的身体情况,之后就给他们做了点好吃的送进他们屋子。   晚上两人像兄弟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洗澡,再一起睡觉,看到他们亲密的黏在一起的样子,我忽然想也许儿子很喜欢有小伙伴的感觉,如果当初我生下的是一对儿双胞胎就好了,儿子肯定会很开心。   第二天早上,我做好早饭去儿子房间叫他们起床。   打开门时看到两人的小脑袋挨靠着,我拍了拍睡在外面的儿子的小屁股,儿子没醒来,倒是陈科一下子睁开眼睛,目光直.射过来。   因为那目光感觉太强烈,我下意识的看过去,陈科和我对视一小会儿,眨了眨眼睛,略微困倦的说“阿姨早”。   我回了句“早上好”,看到陈科从被窝里爬起来,然后低头晃晃儿子的肩膀。   这个画面让我无厘头的联想到小夫妻,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好笑,跟陈科打声招呼叫他们洗漱好来吃饭,我便离开了儿子的屋子。   之后我们一起吃过早饭,然后乘地铁去医院。   儿子在中途下车去了学校,分别时儿子冲我挥了挥手,和陈科轻轻拥抱了一下。   儿子离开后,车上剩下我和陈科时有一点冷清。   我侧头看了看陈科,他目视前方,似乎是在看对面的窗外。   他的样子不像发呆,倒是像真的在看外面黑漆漆的隧道墙壁一般。   这样和乐的日子很快过去,陈科进手术室那天,儿子恳求我能帮他请一天假,他想陪伴陈科直到对方进手术室。   我本来不太想让他来医院的,况且陈科的家长都在,不想让儿子打扰到别人。   但儿子说,其实是陈科要求的,说是想让儿子陪着他。   虽说惊异于两人感情好的程度,不过我也没强硬的不允许,就随儿子去了。   我始终记得那天,儿子看起来比陈科的亲人还亲的守在陈科身边,送陈科离开时,儿子还倾身非常郑重的在陈科嘴唇上落下一吻。   我从没想过陈科这一走就再也没能醒来,而他死去后我常常有种错觉,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不能醒来。   这么想可能是有些可笑,可是,自从陈科死后,我就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对劲儿。   首先,对于陈科的死,儿子竟然并没有表现的有多伤心。按理说以他们那么好的感情,儿子至少应该消沉一段时间才对,可是儿子只是平静的目送陈科离别,甚至亲眼去看陈科躺的棺材,就连所葬的地方,儿子也坚决的要求去看一眼。   我无法确定儿子是否把伤痛都憋在了心里,我试探过他,甚至有意引他哪怕哭一场,然而那些都徒劳无功,儿子以一种冷静的童真态度非常坦然的接受着陈科的死去。   我本来期待着现实的校园生活能让儿子将陈科忘却,可是几个星期过去,几个月过去,一年过去,儿子还是非常自然的偶尔提起陈科,就好像陈科从没死去,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就在一年后的现在,儿子突然开始问我,“死去的人去了哪里”。   我跟他解释一遍之后他就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可是隔了几天后,他忽然又会再问一次。   我开始怀疑儿子的心理出现问题。   在他某次又询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反复问妈妈这个问题?”   儿子小小的一愣,似乎是想了想,之后就用认真的脸说,“虽然消失了,但是我还是想他。他不能回来吗?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有些哑口无言,儿子似乎……并没有理解“不存在”的意义。   他这样魔怔了几天,然后某天他主动跑到我面前趴在我膝盖上聊天。   他问我,“妈妈,你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微笑着告诉他,“应该是有宝宝的时候吧……”   他听了后笑得异样开心的样子,不过收住笑声之后他就立刻反问,“不是当新娘的时候吗?”   乍一听到他提起新娘,我心里微微钝痛,不过很快我就释然的说,“嗯,那时候也特别开心,感觉很不真实。”   儿子夸张的说,“唉……”然后忽然脆生生的说,“我也想当新娘。”   我一下子笑出来,在他小脸上掐了掐,跟他解释,“男孩子不能当新娘啊,你以后要当新郎的。”   儿子却有些固执的摇摇头,“我可以。”   我语塞,他这么肯定的样子,我不知他是不是听到有关同性恋的传闻还是有人开过这种玩笑。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儿子从我腿上起身,正襟危坐后一字一句的说,“陈科说,我们可以举行冥婚。”   我被儿子的这句话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我相信我当时脸色肯定都变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严厉地问他,“你说什么?你到底让我说几次才明白,陈科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所以说的话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儿子果然被我吓的愣了一下,他弱弱的往后退了退,小声问我,“妈妈是被吓到了吗?那是陈科手术前跟我说的……”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告诉我是最近陈科亲口跟他说的,我恐怕会疯。   我不信鬼神那种东西,我怕得是儿子以为自己能见鬼神。   放儿子回房间睡觉后我自己却始终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很久以后,我一下子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也就是睁开眼的刹那,我恍然发觉一件事。   儿子说陈科在手术前就跟他说过那样的话,可那时候陈科活得好好地,为什么要跟儿子说这种事?   难道说,我曾有过的那种一闪而逝的关于陈科知道自己会死的想法,竟然是真的?   我忽然觉得陈科那孩子有一点可怕。   我开始后悔曾经将儿子送到他身边了,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知道在他们两人独处时,陈科到底都跟儿子说过些什么。   我的心脏惴惴的乱跳,我不安的从床上下来,来到儿子的房间查看。   本该漆黑的房间却有亮光,我快步走过去,连门都没敲,就一把推开了门。   面前的景象让我大惊失色,我的儿子,穿着奇怪的红色嫁衣,安然的躺在他的床上。   我压根不知道那让我不舒服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我飞快地冲上去,惊慌的叫儿子醒来。   可是当我碰到儿子的身体,我整个人都冻住了。   他的躯体,已经失去了体温。   ……   我的儿子死于心脏衰竭,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就那么猝然离开了。   在他的房间里,他浑身上下着红色来历不明的嫁衣,没有任何线索能够得知衣服的来源。   而在他房间的书桌上,相框里多了一张黑白照片,是他和陈科的合照。   两人穿着新人的衣服,并排向镜头做了一个揖。   在我悲痛欲绝的那段日子里,有次我迷迷糊糊昏睡过去。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儿子快乐的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陪我逛街。梦里的我完全忘记他死去的事,只无忧无虑的带着他四处走着。然后走啊走啊,忽然前方出现了陈科。当时认不出他的我却已经惊吓地停住脚步,不能自控的僵在原地。   陈科冲儿子招了招手,儿子恋恋不舍的仰头看我一眼,终于朝我深深一鞠躬,说,“妈妈对不起。”   然后他又笑着向我道别,就那么朝陈科跑去。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我越是焦急越是看不清,就那么焦虑的醒了过来。   醒来后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那句儿子反反复复说过的话——   “死去的人,去了哪里?”   【end】 第26章 简笔画之火柴人   火柴人活在一款自主开发的半残次品游戏里,开发这款游戏的人突然厌倦了,于是撂挑子不干了,可是火柴人作为游戏里拥有导师任务的npc已经被创造出来了,开发者在的时候他就不断不断重复从起点出发一段距离,做出简单的游戏示范,开发者不在的时候,火柴人等啊等,始终等不到让他出去走动走动的命令,他只好自己出发了。   以前总是离起点不远就任务终止而回到原位,但现在可没人管他了,他可以任意的走向任何地方。   他想起自己做导师时,总是重复的那几句话,其中有句说的就是关头的尽头是等待被救助的公主。   火柴人心想,他们似乎被遗弃了,公主肯定和自己一样寂寞,自己不如去找她,两人做个伴,进展顺利的话,也许还能做点床.上运动。   就这样,满怀期待兴致勃勃的火柴人出发了。   其实这款游戏的设定完全套用超级玛丽,因为开发者的不长情,他只做了一关——通过重重磨难之后,对面的奖励就是抱上公主。   火柴人连跑带颠的往前冲啊,一路上惨不忍睹。倒不是说路途艰险,其实也有点艰险,毕竟又顶砖又踩刺猬的,但要说惨不忍睹的程度,是因为,画风实在难看到爆了。   火柴人一路跑一路幽怨,砖是方框,刺猬是椭圆,整个世界除了黑就是白,全是凌乱的曲折的线条构造,他开始忧心公主的样子了,也许公主的脑袋就是个圆,乐观点想的话,能给画条裙子。   这么悲哀的想了一会儿,火柴人也就释然了,毕竟自己也是个连眼睛鼻子嘴都没有的家伙,就连灵活翻越的四肢也不过是几根粗壮漆黑的线……   最终关头可算要到达了,火柴人心里情不自禁的漫上喜滋滋的感觉。   他心想公主啊公主,汝一人寂寞乎?要暖.床乎?   然后火柴人踩碎了虫子似的恶龙,一个纵越就翻过了面前那道墙。   墙的里面果然有人,只是……   为什么他的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   火柴人默了默,那个貌似公主的东西也静静地站着不动。   因为两人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所以火柴人甚至不确定对面那个东西到底是正对自己还是背对自己。   火柴人假咳一声,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敞亮亮的用开朗的声音打招呼,“你好啊,请问你是……嗯,你见到公主了吗?”   其实临时改口后火柴人忽然心里一惊,因为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对面那小子和自己是一样的类似的npc,然后对方抢先一步已经占有了公主呢?   火柴人开始阴暗的想着,是否要干掉这个抢公主的傻逼小子。   那傻逼听到声音后整个人震了震,就好像他之前压根没见到火柴人的到来,被声音吓了一跳一样。   然后他……根据他胳膊腿儿的动向来看,他的确转了个身,之后便痴痴地呆立不动,良久才细声细语的吐出一句,“你是……来救我的吗?”   火柴人听到这道软弱的动静之后就已经确定他做不出抢公主的事了,但是忽然阴暗的心里又冒出了万一对方扮猪吃老虎的念头。   于是火柴人严肃的说,“不是,我是来救公主的。”   对面的人扭捏的低了低头,脚趾还羞涩的在地面上刨了刨,然后他,用一种喜悦的,害羞的语气说,“嗯……我就是。”   火柴人的脑袋被雷劈了一秒,然后他回魂,镇定的说,“公主是女的。”   对面的家伙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那我就是女的。”   火柴人脱口而出一句,“放屁!”说完后他立刻惊觉自己爆了粗,然后不怎么诚心的呵呵呵笑了笑,就好像呵呵呵有橡皮擦的作用,能擦掉他说过的话似的,之后他尽量理智的说,“你的声音是男人好伐?”   对面的家伙毫不拖泥带水的回复,“我声音比较中性。”   火柴人“哈”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你当我不认字吗?你脑袋上的那个天使圈里标注了一个字——男”。   男公主“啊……”了一声,紧接着他说,“那男的不能当公主吗?”   火柴人答,“男的倒是能当主公。”   男公主说,“主公也行,你是来找我的吗?”   火柴人的心情被这句搞得一下子消沉,因为他知道了压根没有公主,只有这个自以为是公主的傻帽。   火柴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寂寥的说,“不是,我是找女公主的,既然不在这里那我就走了。”   火柴人刚转身,那个男公主就急切的喊了一句,“喂。”   火柴人停下来侧头做出倾听的样子,男公主说,“能带上我一起吗?”   火柴人果决的拒绝,“不行。”   他心想,带上你难道和我一起抢公主吗?傻逼才做这种事。然而很快他就暗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因为自己关注点错了啊,这个游戏压根没有公主,带上他也找不到公主。   火柴人心塞的捂了捂心,潇洒的扔了句“走了”,就真走了。   翻上墙的时候,火柴人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男公主此时坐在地上,有一串水珠子不停地“吧嗒”“吧嗒”从脑袋处往下落,那是眼泪。   火柴人顿了顿,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哭,他想到男人有泪不轻弹,为了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看到了他哭泣的样子,火柴人决定沉默,然后就离开了。   回程比来时要轻松多了,也寂寞多了。   怪物都没了,风景又乏善可陈,火柴人走了好久好久才回到起点。   回去后就更寂寞了,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只想唉声叹气。   他开始回忆那个男公主,他想那个人肯定和自己一样无所事事的呆着,想到对方也这么可怜,火柴人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他唉一声,就地坐了下来。   仰起头望着上方,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他大脑放空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印出了男公主的眼泪。   火柴人开始琢磨着对方哭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本以为等到了找他的人,却希望落空,所以伤心吧?或者只是因为自己离开,又要寂寞而难过?还是说,因为自己拒绝的那句话,伤了他的心,所以才掉眼泪?   火柴人想啊想,越想就越渴望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火柴人一骨碌站起身,拍拍屁股啐了一声,“妈的,想知道就去问嘛,犹豫个球。”   然后风风火火的就往终点冲去了。   因为自己回到起点后那些小怪就重新刷新了,火柴人一路做游戏一样对怪物们踢踢踩踩的,乐颠颠的就到了终点。   翻过那道熟悉的墙,见到那个熟悉的人。   火柴人一脸轻松的说了一声,“嗨~”   坐在地上的男公主抬起了头,无声的仰望着火柴人。   火柴人“呃”了一声,接着就抓狂的问,“你怎么不说话?”   男公主像赌气一样重新低下头,盘着小腿瘪着嘴。   火柴人无语的看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嘴,他走到对方面前坐下,说,“你还记得我吧。”   男公主斜着脑袋看着火柴人,很困惑的问,“你是……?”   火柴人暗道不会吧……记性有那么差?他问,“就是之前来过这里一次的那个,找女公主的那个。”   男公主“哦”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的语气,他说,“是你啊。”   因为这种明显的不期盼自己的态度,让火柴人有些微的不爽。不爽他就要说出来,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要等的人不成?”   男公主抬脸,不知是在沉思还是盯着火柴人瞧。良久,他缓慢的说,“有很多人都来找过我。”   火柴人一愣,他想起了对方的设定,想起了自己曾经例行公事的做出过几次指导,醒悟过来不只自己找过那个男公主,的确有些玩家也来过了。   忽然有点不开心,也许是为了待遇不公。   火柴人凉凉的说,“干嘛期待他们不期待我?”   男公主渗透了一点儿委屈的情绪出来,他说,“也不算……”   火柴人哼一声,“说谎。你就是期待他们。”   男公主说,“他们都没跟我说过话。”   火柴人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期待他们。”   男公主紧接着跟了一句未尽的话,“……但他们每次见到我都会抱我。”   火柴人,“……”   搞不懂这个世界的设定了,为什么男的也要被人抱?为什么男的也这么期待被人抱?   火柴人深沉的陷入沉思中。   男公主的话将火柴人拉回了神志,“你这次来是来抱我的吗?”   火柴人被雷了两秒,“f.u.c.k?”爆完粗他立马惊觉,于是一脸镇定的忘记前尘脸说,“没那种兴趣。”   男公主落寞的“哦”一声,两人于是陷入沉默。   这么相对着坐了一会儿,男公主忽然说,“你怎么还不走?”   火柴人小小的受伤了一下,潜意识不爽的传达着竟然赶我走的信息,但脸面上却没这么表达,因为用那种语气说出来就好像自己一点也不想走似的。   才没有呢。   火柴人干脆的起身,短促的撇一句“走了”,然后就走了。   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理由——兴许那只不过是他来这的借口。   回程更冷寂了,走了好久好久才到起点,然后就唉声叹气的蹲着皱眉了。   无趣啊无趣,火柴人一个人忍了这寂寞很久很久,久到思维开始扭曲,莫名其妙怨恨起男公主来。   都是他,才害得自己这么寂寞。   火柴人想,他得去报仇。   然后他就又去找男公主了。   见了人之后气焰忽然全灭了,火柴人期期艾艾的坐在墙上,打了个招呼,“嗨~”   男公主扬脸看着火柴人,问,“你是……?”   简直是不爽到爆。   火柴人气咻咻的说,“就是上次那个。”   如果对方问上次那个是哪个,火柴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拧断对方的脑袋。   好在,男公主并没有问出那个令人不愉快的问题,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来抱我的吗?”   火柴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得出这种结论,但火柴人的脑子被另一个念头完全占据——抱就抱。   火柴人“噗通”跳下墙,大步冲过去,将男公主抱在了怀里。   挽着对方细瘦的腿弯,盯着那张一片空白的脸,火柴人忽然感受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他直勾勾的看着男公主的脸,忽然有点期望能看到脸上会出现一张嘴,一张,往下弯着嘴。   正出神呢,男公主打破了这种氛围。他问,“你怎么还不放我下来?”   火柴人呆了三秒。   三秒后,他“哦”一声,恋恋不舍的把男公主放下来了。   男公主掸灰一样拍了拍屁股,然后书生气十足的转过身,不动了。   火柴人,“……”   这就完了?   不坐着了?   这是恢复成默认状态了吗?   火柴人郁卒的对着男公主的背影喊了一声“喂”。   男公主身形晃了晃,偏着头疑惑的问,“你怎么还没走?”   火柴人阴沉着脸瞪着男公主,有些生气。   自己这是被用完就被抛弃了吗?   火柴人走向男公主,快要贴上对方了才停下来。   他低沉的说,“我不走了。”   男公主迟疑的发出“呃……”   火柴人一把揽住男公主的腰,阴测测的说,“也不松手了。”   男公主,“呃?”   火柴人将脑袋埋在男公主的脖子处,抱着他,紧紧地抱着,心里却又开心又酸涩。   在火柴人背后,露出的男公主的那张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听愈说”为这篇画了小漫画哦~感兴趣的可以越过文、直接去我微博上看图(*^__^*)、传送门: 第27章 起尸   满天经收到了老家来的信儿,说是他的胞弟死了,叫他回去看看。   满天经看了看快件的日期,发现距离发信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现在回去的话估计也就是给他胞弟守守尸。其实真的不想回去,但快件里仿佛能想象出他老娘那种语气,带点儿土味儿的说,“你弟死了你都不回来看看,你还是人吗?”   满天经顶烦他母亲动不动就“是人吗”的口头禅了,但他从没开口斥责过这一点,他可不想让别人说他不孝。   郁闷了有小半天儿了,满天经终于磨磨蹭蹭的请假回家了。   一路跋山涉水,周围景色越来越不经看,满天经的心情被挤压着,就那么不情不愿的到家了。   进村口的时候,满天经被眼前破败的景象一刺,霎时有种这是个荒村的错觉。   但随着脚步不断往前挪移,那种根深于骨子里的对此地的熟悉感渐渐从骨缝里钻出来,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他已经变得浑身放松起来。   进自家大院时满目惨白,死人的气息如有形一般笼罩着整个庭院,满天经披着这股阴霾,终于走进了主屋。   弟弟的尸体停放在离地面仅膝盖高的地方,过长的布遮着脸,整体如陈列在那里的物品,却又莫名透着一点委屈感。   满天经本来想顺口冲站在一边抬脸看自己的母亲说声,“这是我老弟?”但被母亲鬼一样憔悴的脸色给噎了回去,于是他忍住了这句废话,只状似沉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母亲没那么老的,至少在满天经的印象中,母亲不该是一个老人,尤其在对方发脾气的时候。   可是此时,一言不发、皱巴着脸站在那里的矮个子女人,她娇小的佝偻的身子,真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小老太太。   满天经又叹了口气,这次是发自肺腑的,因为一股惆怅掠过他心头,那股惆怅悄悄地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这种浑身散发陈旧气味、被捆住的蛐蛐一样哀哀叫唤的老东西。   和母亲没什么话好说,满天经探头往里面瞅了瞅,问,“我爸呢?”   满母脸上的肉抖都不抖,死肉一样凝着,她闷声挤出一句,“里屋呢。”   满天经“哦”一声,拔腿进里面了。   一直到天黑之后,满天经才摸清家里气氛冷肃的原因。   他那死去的胞弟,被遮着脸的胞弟,始终不肯合眼。   满天经不信邪,黑灯瞎火的摸去他弟那里,点亮篷顶的灯还不如不点,暗的简直累眼睛。   满天经摸出个打火机“卡达”一点,火苗“豁”得蹿了一下,与此同时满天经被吓出一句“操.你个.妈.的…”   脏话带走了满天经的恐惧与愤怒,他凝神仔细看他弟的脸。   他弟的脸挺平静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被谋杀的。那双睁着的眼睛里,倒映了两小撮橙黄橙黄的火苗,打火机移动时,仿佛他弟的眼珠子在转。   满天经看着看着,忽然就怕了。   不是怕他弟这个死人,而是怕那张带有死气的脸。   为什么会怕一张脸呢?   因为那张脸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满天经和满地义是一对儿双胞胎兄弟,是一对儿外貌完完全全复制彼此的兄弟。如果他们不说话,没有表情的站在那里,就连他们的妈也分不出他们。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完全一样的东西,满天经和满地义虽然有相同的皮,但他们的芯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时候的满地义非常聪明可爱,长辈谁见了都夸他脑瓜好,说他会来事,賊机灵。   相比之下,满天经就木讷的让人蹙眉。   不过有句话讲得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个慧极的弟弟估计就是太聪慧了,他懂得如何敷衍老师,懂得如何想尽办法去玩儿,去做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   于是那个曾经夸张到被夸天才的弟弟,终于在后天的惫懒下泯然众人了,他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偶尔做点偷鸡摸狗的坏事,成了让村里人嗤之以鼻的混子。   那个傻愣的,闷头闷脑的哥哥,却踏踏实实的学习,一路考到村外,越考越远,直到现在当上个拥有稳定工资的小公务员。   满天经虽然在外面过得穷苦,但他觉着自在,他喜欢外面。   自从一个人独立出去,已经有一年没回来了。村里人总以为他在外面赚了大钱,任满天经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人信,总说他谦虚过头了。   满天经真是烦死那一套了,他于是干脆闭口不言,做那个从小到大就口拙的“哑巴”。   有句老话讲,什么人什么命。   满天经口拙有他口拙的好处,你看他弟满地义,够能说会道吧,可事情坏就坏在他的嘴上。   满地义这人嘴损。   有的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满地义是从内黑到外的。   记得村口住得老于头曾这样评价过满地义,说他眼睛是斜的。   换句话讲,就是他看待事情都“偏”,而且那“偏”吧,你乍一看觉得挺让人不是滋味儿,但细细一琢磨,却也有点道理。而如果真信了满地义那一套说辞,那这个人的品性可就歪了,严重点儿估计会成为容易被抓起来进.局.子的犯人。   满地义的性格中有这种不安定因素存在,终于导致了今天他死亡的结局。和他有过节的人太多了,说是谁杀了他都可能,就是没有证据,没有任何人表露出出手的迹象。   他死了,死了后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包括他的父母。   当然,松了一口气与他们的伤心并不矛盾,两种情绪完全可以共存。正如满天经此时的心情。   满天经看着满地义平静如纸的脸,出神了小片刻,然后他伸出手,缓缓盖在弟弟的眼睛上。   两小撮火苗不见了,掌心里冰凉冰凉的,挪动时满地义的眼睫毛戳在满天经的手掌上,仿佛弟弟的眼睛在卡巴。   满天经的手抖都没抖,一用力,将满地义的眼皮给阖上了。   满天经收回手,看着闭着眼睛的弟弟撇了撇嘴,扭身就走。   猝然转身的瞬间,却差点撞到什么东西上。   满天经的感觉就是眼前忽然多出了个柱体,没留神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满地义站在那里,害得他心跳都停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站在他身后的,是满母。   满天经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语气仓促的说,“妈你干啥啊?怎么不出点儿声?”   满母斜眼睛朝上瞟了满天经一眼,然后就伸长脖子往身后躺着的死人脸上看去。   满天经一边回头一边说,“什么死不瞑目啊,你看这不闭……”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满天经震惊地发现,他弟弟的眼睛又睁开了。   一小股冷汗悄悄从满天经的后背上倏地滑落,那触感让满天经一个激灵,还以为身后有人摸了他一把。   他神经质的飞快扭头看了一眼,确认了没人之后重新回头,一边盯视满地义的脸一边慢慢往后退。   有危险的气息逼近过来,满天经浑身紧绷,他不敢置信却又全身戒备的加快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原本平坦的地面无端多出个什么东西绊了满天经一下,他连顿都没顿仰面就摔下去了。   摔倒的一瞬间意识是模糊的,视觉听觉嗅觉本该短暂性消失,可是满天经却非常清楚的感觉到有东西接近过来。   他恐慌到极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听到满母念经一样的叨咕,“作孽啊作孽啊……”声音像在哭一样。   满天经被这一切弄得彻底六神无主了,他慌不择路的站起来,竟然鬼使神差的朝着满地义的尸体方向跑去。   等他回神时他已经摔倒在满地义的身上,并且在慌乱的爬起来时,发觉自己的手腕被已经死去的满地义抓住了。   满天经发出了一声惨叫,那惨叫不似人声,高的未免近乎凄厉了。   这时满母扑上来,疯了一样紧紧抱着满地义的腰,声泪俱下的哭号,“你放手吧,求求你了!妈求求你了,妈给你跪下磕头了……”   满天经的泪瞬间就下来了,他并没有来得及弄明白自己流眼泪的原因,也许是他都没意识到的、出于对老母亲如此可怜样子的同情。虽说这股同情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就好像明明母亲是为了他,他却置身事外一样。   诡异的是,他们这样折腾哭闹,却没有惊动任何其他人。然而此时的满天经和满母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完全陷进这股诡怪的氛围里了。   满母的哭号没有任何作用,满天经的手腕依然被紧紧抓着。   这时,满母通红着眼睛抬起头,忽然尖声压着满天经的后脖子,语气急促而恐惧的说,“你快,快给你哥道歉,你这个畜生,你把你做得坏事都说出来,跟你哥道歉……”   满天经的眼神在听到那句“你哥”时慌乱了一秒,但是那慌乱几乎是瞬间就被满母的严厉给打压去了。他的手腕快断了一样被死不瞑目的死人抓着,他终于在那尸体面前跪了下去,颤着嗓音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杀你……”   尸体毫无松手的迹象,满母举起巴掌狠狠在满天经背上一拍,“继续说!你快继续说!你就是这么认错的吗?你一点都不知道悔改!你快老老实实的道歉,说你再也不敢了……”   满母已经语无伦次了,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她的话效果显著,满天经被满母不重但很响亮的巴掌拍得直哆嗦,他像老鼠一样整个人退缩着,向死者低泣,“哥……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我不是想取代你,我从没羡慕过你……”   满天经……哦不,确切点说,应该是冒充满天经的满地义,在他脱口说出这些话的瞬间,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满母整个人都震了下,而且泪如雨下。   满地义越说越激动,他死死盯着手腕上粘附着的手,语速飞快地说,“哥对不起,我不该杀你……”   “哥,我不是有意冒充你的……”   “我更不该在你死后……拿你当女人使用……”   “哥,你女朋友我没碰,我跟她说分手了……”   “哥,反正你已经死了,你放过我吧,你想想咱爸妈,我要是也死了,他们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送终?”   满地义猛地抬头,毫无理由的满眼怒意的瞪着死人的手,那手如化石一样凝固着,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满地义忽然癫狂的一笑,他瞅着仿佛望着自己的哥哥的脸,轻声说,“哥,你不松手是吧?你想让我陪你去是吧?好啊,你以为我怕吗?你把我整死吧,等我变鬼后看我弄不死你……我告诉你满天经,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吗?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因为处处和你比较才走上歧路,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开心,我早就想杀了你了,很早很早以前就想了,我巴不得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你,我要干.死你,我要操.死.你!”   “啪——”   重重的巴掌声,是来自呆愣状的满母的。   满地义眼睛血红的往满母的方向看去,那眼神里还有未散的杀意。   就在这时候,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满天经突然坐了起来。   “妈,现在你信了吧?我弟真的疯了。”   ……   满天经说,满地义差点杀了他,而且还做出强.奸的事。如果不是他侥幸清醒过来,去了医院,他就真的被满地义杀死了。   满天经说,满地义的神志不清醒,放他到处跑真的太危险,他连自己亲哥哥都杀,何况外人。   为了不让他做出更出格的事,他提议将满地义关起来。   村人都道满地义疯了,被关起来了,不过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满天经回城继续他的工作了,不过每个月月末他会回来一趟。   每趟回来他会去看看自己弟弟,弟弟浑身被绑着,畜生一样拴在一间空房子里。   满天经将屋门打开的时候,是满地义难得遇见光明的时候。   满天经将门阖上,从裤兜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滴一滴蜡油黏在桌子上,然后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走向床边的满地义。   满地义扭头看满天经,满天经就冲他笑,口不对心的问,“想我了吗?”   满地义自然不会回答他。   满天经也不介意,他只是收敛笑容凑上去,去扒满地义的衣服。   这一切行动其实都情有可原,正如满地义所说的那样,满天经也恨满地义,也一样从小到大活在对方的阴影里。当他从满地义的身体里退出来,他总是冷笑着说,“看看到底是谁操.死.谁?”   这也多亏了满地义开了这种先河,满天经因此甚至不怪他替自己和女朋友分手,反正他也不需要女朋友了,有他弟弟就够了。   而在满母的眼里,她只会发现满地义疯的更厉害了,她永远不会想到老实憨厚的哥哥能做出那种事,当满地义脱.光裤子,说哥哥对自己做那种事时,她只以为是满地义在诬陷……   她从没想过,外表一样的两个人,其实芯子在某种地方也是完全一样的。   【end】 第28章 误入桃源村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我住在鱼村,有天晚上,我骑自行车顺着高速公路往东遛弯。在道口的时候,看到一辆停驻的黄.色公交车,里面塞了满满的人。   这种公交车我看着并不奇怪,它们通常都是外面的人租来,一群人到我们鱼村采风或游玩儿的。   我只是扫了一眼那辆车就拐向高速公路了,但是骑了一段之后,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脑海里回忆起那辆车,以及车里来来去去非常忙碌的人影,他们的身体……好像缺了点东西。   我终于停下来,回头再次去看。   可是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我想我大概是多虑了,便继续踏上脚踏板,往东前行。   一路上非常清静,微微的风轻抚着我,我大脑放空着,享受着一种类似于自由自在的感觉。   我喜欢这种感觉。   就这样骑了很久,在我想着差不多该返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太对劲儿,作为高速公路,这里太窄了。   而且……地面竟然是沥青的。   我一下子停下来,我终于意识到,这个地方压根不是我熟悉的路。   我连忙转身往回走,但是越走越心凉,周围的景色完全变了,我心慌的想,我会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转弯,我看到了一条小路,山石掩映间,小路里面似乎有房屋。   我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进里面看一眼,问问路。   虽然对陌生的村落有些微没来由的恐惧,但我现在的处境使我顾不得那么多。   深入里面之后,终于看到之前那个房屋的全貌,是个很古旧的房子,完全是泥做的,院子里也光滑平坦,干净的看不到一粒砂石。   我扶着自行车,扬着脖子对房屋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人回应我,我费力的顺着窗户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不见一丝人气。   我有些胆怯,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以免归来的主人认为我偷窃,于是我往回走。   返回的时候,右侧全是那种栅栏,我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突地吓了一跳,那个栅栏门的后面,静静站着一个人。   见到我看他,他一下子就忙乱的来回走动起来,似乎着急进来却进不来一样。   我当时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那个人不是这里的主人,而且他手里拿着一个锄头,我有些戒备。   于是我站在原地问了一声,“你找谁?”   那个人抬脸看我,隔着层层栅栏,我依然看到他土色的脸,阴沉沉的。   他声音有些偏高,对我说,“啊,我来送锄头,我之前借的。”   我看着一动不动的他,连忙回应说,“你放在那里就行了。”   他又“啊……”一声,站在那里依然盯着我。   我往后退了退,掉头就走了。   出了院门逃离那个人之后,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但接着就开始懊恼如今的处境,我到底来到个什么鬼地方?怎么才能回到我的家?   之前碰到的那个人让我恐惧,我不敢询问他,但就这么离开这里的话,只会更糟糕。   于是我漫无目的的往村里深入一些,从一条窄巷子里钻出来,一眼瞧到前面错落有致的几个瓦房。   看着那些个房盖儿,我变得更加失落,它们让我想起我的家,如果那些房子是鱼村的房子该有多好。   我站着出神了片刻,恍惚间似乎听到窃窃私语声。   这声音低小而琐碎,给我不舒服的感觉。   我猛地转过身,一下子撞见面前站着个个头刚到我下巴的黑小子。   也许是因为对方年龄的原因,我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他看着我,一脸严肃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着是因为我这个外来人闯入让他不开心吗,便连忙解释是我迷路了,才不小心走进来。最后我小心翼翼的问他,知道鱼村吗?   他垂了垂眼皮,拖长音调说,“那里啊……我知道。”   我顿时心里一喜,如遇救星。   我握紧车把手,恳求的跟他说,“你能帮我指一下路吗?真是太感谢了。”   他冲我点点头,说,“跟我来。”   我走在他身侧,浑身不自觉的轻快着,因为一直沉默不太好意思,于是尝试着跟他搭了搭话。   问了些没什么意义的琐碎的事,他都很认真的回答。   而且,在路途的期间,我偶尔会在说话时转头看看他,但他始终面朝前方,没有看我。   虽然他是这种类似于轻慢的态度,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并没有不快,反而有些安心。   就这样走了很久,我注意到这里的景色也完全是陌生的,不是我来时的路。   我和那个黑小子说,“这里地势挺复杂啊,要是没有你带,我肯定就迷路了。”   他答了一句文不对题的,“很多人都是这么从高速公路迷路闯进来的。”   我“哦哦”的点了点头,又谢了他一次。   这时候,旁边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是个小胖子,年纪比我小,但比黑小子高一点儿。   小胖子拿眼睛瞪了我一眼,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他却将视线收回去,伸出手去拉黑小子的手。   我有些诡异的看着两个男生手拉手的样子,但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小胖子的手刚抓住黑小子没一秒,就被黑小子一把甩开了。   他们始终无声地对峙着,我站在那里有点尴尬。   见他们没有动的意思,我赶紧说,“那个,我先走了吧,你们回去吧。”   我抬头往前瞭了一眼,说,“出去之后,顺着高速公路往右拐就行了吧。”   虽然我迷路了,但是大致方向有点感觉,所以我想着回去应该是往右,肯定没错。   但黑小子却一口否定我,冷声说,“往右你就完了。”   我愣在原地,旁边的小胖子这时突然插话,“我跟你说,你知道右边通向哪里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小胖子嘿嘿怪笑的说,“反正只要去了那里,连猫都回不来,连骨头都不剩。”   我无言的望着他。   小胖子依然眼神阴险的盯着我,似乎看我恐惧他非常幸灾乐祸。   这时黑小子开口说,“你回去吧。”   我本以为他是对我说的,点头刚想应声好,却见小胖子状似愤怒扭头就走了。   我看了看黑小子望着小胖子的侧脸,心里还是觉得他们两人的气氛奇怪,就好像,他们不是朋友间那种,而是情侣闹别扭。   我搞不懂我为什么这么想,也许是被小胖子的态度误导……   我正盯着黑小子出神呢,他猛然转头看向我。   我吓了一跳,眼神退缩了一下。   他看人的目光有点超出年龄的犀利了,给人不自然的感觉。   他胳膊动了动,我一惊,低头,发现我的手被他牵住了。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却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比如往我手里塞东西之类。   这样挺了一会儿,他始终凝视着我的脸,然后他慢慢凑上来。   我终于受不了了,不知为什么,我怀疑他会亲上来。   看那小胖子的态度,就算这个黑小子不待见小胖子,但说不准他到底有没有那种倾向啊……所谓倾向,就是,对同.性……   我浑身都毛毛的,在黑小子作势凑上来时立马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后退了一下。   因为动作突然,手中的自行车都被我撇下倒在地上了,我快速看一眼自行车,打着哈哈看着黑小子,随便找了个话题,“啊……你多大了啊,看你年龄很小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我潜意识的想着这种年龄的孩子也会谈恋爱吗?会这么早就确认性向吗?   我的脑子很乱,那个黑小子却一脸冷静。   他停在原地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说,“你别看我长得小,但能办的事我全都能了。”   我顿时哑口无言,简直是被黑小子的气势给震住了。   正手足无措着,黑小子忽然眼皮一垂,说,“你走吧。”   我迟钝的应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连忙尴尬的笑笑,捡起自行车就往外走。   走了一小段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地盯着我。   我勉强冲他笑了笑,说了再见,又说谢谢。   就这样,我快速的顺着小路离开了。   没多久后,就见到前方出口。   我记着黑小子提到的不能右拐,所以出了小路之后,我只是扫了右侧一眼,便骑上自行车朝左侧方向前去。   前方大约百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等我趋近,终于看清那是封锁条。   我停下来,犹疑的看了看封条里侧,见到些废铜烂铁。   我转头往左侧看去,那里是一条岔路,此时有三三两两看起来似乎是游客的人。   我顿时福至心灵,估计他们也是因为前方的封条才停下,也许这条岔路是用来绕路的。   我连忙走近那些人,凑得近了,听见他们低声和一个衣着灰扑扑的人说话,一边说一边仰头看。   我听了一会儿,他们说的是,只要朝向“那个”行进就行了吧?   他们的对话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次。   我顺着他们看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有一座高塔,一瞬间我差点怀疑那是鱼村的塔。   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不是,因为那个塔有一点怪,上面没有任何字,孤零零的,高的异常。   我情不自禁的问出一句,“那塔是做什么的?”   身边的人侧头看我一眼,问,“什么塔?”   我抬手指了指,“就是那个。”   那人说,“那不是塔啊,那是孔明灯。”   我感到莫名其妙,但没反驳,而是问他们另外一个问题,“你们是去鱼村吗?”   游客装扮的一位女士连忙高兴的说,“是啊是啊,你也是吗?”   我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说,“我就是鱼村人,但是迷路到这里来了。”   那个女人善意的笑笑,“这样啊,我们是遇到封路了,所以被困在这里,不过现在好了,绕路一样能去鱼村。”   说完后有人叫了这个女人一声“杨老师”,她应了一声,立刻和前面的人会合。   我这时才发现他们人挺多的,这个杨老师手里拿着个小册子,一边扬声点名,一边忙碌的组织着他们上车。   我听到她说的是些“一班的,人齐了吗?”“二班?”“三班?”   眨眼间,所有人都上了车,那个杨老师也走向停驻的车。   见她快要上车了,我忽然恐慌起来。   我本以为我可以和他们结伴的,但他们上车的话,我就会被落下了。   我快步冲到杨老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她,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那个杨老师这时才想起我来,她回头看了看我,很好说话的点点头,“行啊,上车吧。”   我正要向前,车里有人扬声说了句,“让他跟学生们一辆车吧,跟着咱们多闷啊。”   我回头看了看另一辆车,里面都是学生,但人很多了,看着挺挤的。   我心想,我无所谓,我倒是想和他们一辆车,因为松快。   杨老师及时说,“没事没事,跟着咱们吧,学生那辆人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些个波折,我总算上车了。   自行车躺在后备箱里,我站在车的过道上,把着上方的拉手,同时看着窗外并行的另一辆车。   那辆车里人塞得满满的,学生们来来去去,似乎忙碌着什么。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突然注意到,那辆车是黄色的公交车,正和我从鱼村出发时见到的那辆幻象一样的车子是一样的。   我脑子里飞速闪过那辆给我不舒服感觉的公交车,之前的道路封锁,此时一车的死寂……   我身上起了冷汗,眼前光线似乎在一点点消失,我开始看不清周围了。   我死死的抓着拉手,扭头往车头的方向看去。   一道强光从前方照射过来,那是一辆大卡车,它迎面疾速撞过来了。   我睁大了眼睛,相撞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孔明灯,高高在上的孔明灯,非常巨大的孔明灯。   它没有被放飞,而是被拴着,在空中晃来晃去。   黯淡的光静静地散发着,就像在祭奠夜空中飘荡的亡灵,就像被束缚住无法离去的亡灵……   ……   我又见到了黑小子。   他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跟着他去他家,此后永远生活在那里。   另一个是,和这两车亡灵一样,不断失去记忆,永永远远在这里重蹈覆辙,重复死亡。   我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不快点做出决定我会忘记一切,开始重复死亡。   而在那漫长的重复过程中,沉在记忆里的、属于我的过去,也会渐渐淡去,然后终有一天,我会忘记我是谁,我叫什么,我会忘记一切……   黑小子说,忘记就是消失,因为你不再记着任何事,你的意识会渐渐被磨灭。   我有的选吗?我不想消失。   走之前,黑小子拦住我,忽然对我说,“我喜欢你。”   他说这句话不像告白,而是一种陈述,没有那种甜蜜的羞涩的情绪,有一点志在必得的意味。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他说,“不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带你走的。”   【end】 第29章 强迫症   你不知我深浅:我跟你说!我受不了我室友了!   裤衩里有杀气:怎么的呢?   你不知我深浅:他竟然有强迫症!   裤衩里有杀气:哦。   你不知我深浅:我跟他同居了三年了啊!三年!我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那种人!   裤衩里有杀气:你歧视强迫症?   你不知我深浅:我本来不歧视啊   裤衩里有杀气:那为什么现在有成见了呢?   你不知我深浅:都怪我室友啊   裤衩里有杀气: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不知我深浅:做了太多了啊   裤衩里有杀气:哦,所以他没精尽人亡你先受不住了?   你不知我深浅:滚蛋!   裤衩里有杀气:[/抠鼻]   你不知我深浅:我跟你讲啊,我室友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裤衩里有杀气:到底怎么了?再逼逼不到点子上,我走人了   你不知我深浅:别跑!你听我一条条跟你说   裤衩里有杀气:say   你不知我深浅:我问你啊,你见过强迫症吗?   裤衩里有杀气:不要说的跟那种人得了绝症似的   你不知我深浅:你见过最强迫症的人是什么样?   裤衩里有杀气:见不得不规整的东西吧,会心里别扭   你不知我深浅:那他们会动手纠正吗?   裤衩里有杀气:看难度系数了,轻而易举的事就会动手呗。   你不知我深浅:你看你看!你也说了难度系数,但除了这个,有些让人难为情的事也不该动手吧?   裤衩里有杀气:比如?   你不知我深浅:比如我在睡觉时裤衩卡在臀.缝里了…   裤衩里有杀气:…   你不知我深浅:我室友会帮我拿出来…   裤衩里有杀气:…   你不知我深浅:第二天早上,我还没完全清醒呢,他就扒着我床底,跟我说睡觉时注意点儿…实在不行就别穿了   裤衩里有杀气:…所以说,他为什么会看到?   你不知我深浅:因为他起得早啊!我睡觉不老实踢被子的   裤衩里有杀气:唔…   你不知我深浅:还有啊!   裤衩里有杀气:嗯?   你不知我深浅:你穿着小裤衩站在你室友面前说话,然后你的小jj歪了,你室友会伸手帮你扶一下吗?会吗?会吗?!   裤衩里有杀气:…   你不知我深浅:我室友会[/黑线]   裤衩里有杀气:所以说…他为什么不出声提醒你让你自己扶?   你不知我深浅:…   裤衩里有杀气:???   你不知我深浅:他提示我扶一下,我有点尴尬啊,就说没关系,结果正说着话呢,他突然一个猴子偷桃就抓过来了…   裤衩里有杀气:…你室友是真·性情中人   你不知我深浅:擦,可不是你遭遇这种事啊,我差点吓硬了   裤衩里有杀气:what?你再说一遍你怎么的?   你不知我深浅:嗯?咦?打错了,   裤衩里有杀气:那对的是啥?   你不知我深浅:…   你不知我深浅:我再跟你说啊,就我和室友一起吃饭米粒沾嘴边儿上了,他就伸手帮我拿掉   你不知我深浅:我晚上睡觉踢被子了,他就帮我盖好   你不知我深浅:书桌乱了他帮我收拾   你不知我深浅:衣服脏了他帮我洗   你不知我深浅:作业没写他借我抄   你不知我深浅:…   你不知我深浅:你还在吗?   你不知我深浅:在吗?在吗?   裤衩里有杀气:秀完了?   你不知我深浅:哈?   裤衩里有杀气:你下一句是不是就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你不知我深浅:哪有!   你不知我深浅:他只是强迫症而已啊,完全没那些个意思   裤衩里有杀气:哦   裤衩里有杀气:那我问你   你不知我深浅:嗯?   裤衩里有杀气:你小时候睡觉一直很乖,怎么忽然开始踢被子了?   你不知我深浅:啊…   裤衩里有杀气:虽然你不至于强迫症的程度,但我印象中你很爱干净,怎么会脏乱到你室友无法忍耐的程度?   你不知我深浅:咳…这这…   裤衩里有杀气:所以你居心何在?   你不知我深浅:哎呀,你讨厌啦~   裤衩里有杀气:…   你不知我深浅:你懂啦   裤衩里有杀气:[/抠鼻]   裤衩里有杀气:我再问你   你不知我深浅:嗯?   裤衩里有杀气:你室友什么时候开始强迫症的?   你不知我深浅:呃…   裤衩里有杀气:你们住了三年了,他怎么现在才有强迫症?   你不知我深浅:诶?   裤衩里有杀气:他装的   你不知我深浅:诶?诶?   裤衩里有杀气:你懂的   你不知我深浅: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裤衩里有杀气:你早也没告诉我[/抠鼻]   裤衩里有杀气:所谓当局者迷吗?   裤衩里有杀气:在我看来就是你笨,陷入爱情的人智商果然被狗啃了   …   裤衩里有杀气:人呢?   裤衩里有杀气:shit!早知道不告诉你了,闪得真tm快   【end】 第30章 无厘头之痴汉   我基友是一个狂犬病…哦不,狂躁症患者。   虽然这么说有一点不厚道,但是这个词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形象的词。   为什么他会这么暴躁呢?   此事说来话长。   我记得几年前吧,基友醉后失态,跟我讲了他的一件这辈子都不想透露给人的私.密。   那就是,呃…好像就这么说出来不好,我明明答应了他不跟任何人讲的…不过,我答应的是酒醉后的他,反正他全都忘光了,我说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他小时候被男人玩儿过。   咳。   就是这样啊,事情的真相。   我还记得那天他醉得眼睛都迷蒙了,但嘴巴依然是歪的,恨的咬牙切齿的。他不停地说恨死那个雨夜了,他这辈子都对雨水有生理厌恶。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豁出命的咬死那个男人,重重地咬,即使咬完被打死。   咳…咬完什么的,好邪恶…   啊啊,说回正题说回正题,反正就是,基友不知道我知道了他这个秘密,但他知道我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什么处境呢,直白点讲,就是基友特别容易招痴汉。   简直屁股上抹蜜了一样,惹得雄蜜蜂嗡嗡的往他跟前凑。   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破口大骂,诸如食堂被男生搭讪,打球被男生搂腰,公交车上被陌生男人摸屁股,他骂得唾沫横飞,而且据说那些倒霉蛋都被基友一顿胖揍。   他武力值如此爆表也是因为从小到大不安全的环境造就,他苦苦练了各种柔道跆拳道击剑射击散打瑜伽…   就为了再次遭遇不爽事件时能够一举教训回去。   效果是显著的,基友成了我们年组有名的炮仗。   我呢,和基友的深厚友情建立之初是有些微妙的契因的,我曾被他英雄救美过。   咳,虽说我不咋美。   再虽说…那是个美丽的误会。   大概经过就是我那不正经的哥哥在校园里对我搂搂抱抱…咳咳,别误会,我哥不是同性恋,更不会乱.伦,他只是有肌肤饥渴症…(叉掉   反正他那个神经病我是发自内心的烦死了,而且极度讨厌他对我动手动脚。   但那个蠢货自从知晓我讨厌肌肤碰触之后,他就开始赛脸了,没事就在我身上抓一把,有时候还神叨叨的说“运气被我抓走啦抓走啦,小弟你要倒霉啦”   …这个倒霉哥哥。   反正那天他就是缠上我了,非要我请他吃饭,说是他快饿成木乃伊了。   虽然我信他确实没钱了,但是我真不想请他,原因是他太臭不要脸,管我要钱从来不知节制。   因此那天我就一脸冷漠的拒绝,然后他就纠缠啊纠缠,我们俩拉拉扯扯的,gay gay的。   就在这时,基友路见不平一声吼,一个手抓饼…啊不,一个手抓喉,我的亲哥哥就被轮起来了,然后我一个愣神间,他就被飞出去了。   当他pia唧在地上时,我下意识的就去看基友,他一脸仇恨的说,“爸爸最烦这种撩骚男人的男人了!”   当时我就说,“啊…你力气好大,我哥有一百五十斤呢…你说飞就飞了,本宝宝服了。”   反正这就是初印象吧,再之后我才得知基友仇恨于此的原因。   唔…那么我说了这么多前情提要是想干嘛呢,主要是…为眼前的眼睛冒火的基友做一个解说。   我们俩此时坐在校园林荫路里的长椅上,我像煎饼一样瘫在椅子上听着他叽里呱啦日他仙人板板的叫骂,诚恳的当着背景板。   反正基友这人就是发泄一下,我偶尔应和一声的话他可能还嫌烦,所以就安静听着好了。   听他翻来覆去叨逼叨了半天,终于知道此次事件又是一个痴汉事件。   虽然基友已经为了不引起男人的注意剃了个光头,但这次碰到这个却无耻的没羞没臊的说,基友的光头光滑锃亮,性感的不得了。   基友顿时就着了,他厌恶死雄性夸他了,连他爸夸他都不能忍,所以那个搭讪的傻冒伸出爪子摸基友前基友就已经一个螺旋踢送出去了。   基友气咻咻的讲述那个衰鬼是如何露出被s.m的销魂笑容的,又说那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趴在地上后竟然抱住了基友的脚,言辞恳请的表示想吻一口。   基友立刻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了。   就是这样还没完呢,当基友转身离去,那个玩意竟然还有气,而且突然蹿了起来,重重地摸了一把基友的屁股。   “我艹了的啊…”基友阴骛的低骂。   我心里也想,我艹了的啊,那可是屁股啊,那货完了,他下半辈子估计得当植物人了。   基友的后续说法果然如我料想般惨,基友说他那天差点手撕了一个活人。   真是血腥且残暴啊,我悄悄地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呢,与此同时,我们柳家作死的基因突然作祟,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们可是基友啊,双方认可,大众支持的那种,如果我,对基友说,can I touch your 屁股?基友,会揍我吗?   他可从来没揍过我,真的,重一点的拍打都没有过,我们一直相敬如宾来着。   但今天,倘若我说出了那句禁语,我们的友情是否会因此绝交?   我正琢磨着千百种可能呢,却完全没兜住嘴,那句话已经不知不觉的溜出去了。   我亲眼看到基友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竖瞳,他身上无数根刺已经整装待发,齐齐指向了我。   我彻底傻了疯了呆了慌了…   我我我我…我还没活够!   也就是瞬息间的事吧,眼前的基友,忽然如同褪了狼皮的小绵羊一般气势全消,然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声如蚊吶的字——“…你摸”。   …   我没敢摸。   但是后来,我被恼怒的基友反摸了。   摸完后,基友喃喃自语念念有词一脸恍然的说“原来是这种感觉?竟然是这种感觉!难怪难怪…”   从此以后,我过上了基友所体验的那种生活,不同的是,骚扰我的人只有基友一个,以及,我也并没有对此表示愤怒。   因为我心里惦记着呢,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会属于我!   …基友的屁股(害羞   【end】 第31章 全民超神之人机   全民超神吧里横空冒出了一个帖子,有图有真相,楼主声泪俱下的讲述了他今日悠闲的打个小匹配,结果对面的五个却是“机器”。   游戏缓冲时看到对面那五个蓝色电脑头像,再加上“英雄名字(普通)”格式的名字,己方队员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游戏抽了,竟然抽出了五个玩家打五个电脑的情况。虽说赢了挺没劲的,但是直接退出会掉信用值,干脆随便打打算了。   当时楼主看了看对面五个英雄,分别是战士剑魔,两个法师宙斯和船长,一个肉盾海鲨,一个辅助水宝宝。   看着还挺标配的,不过当时看着对面有百分比进度条的情况,楼主还没想过那些变态不是机器呢,但是当倒计时结束,和对面的打个照面,楼主一下子就方了。   这他妈的,那五个畜生要是电脑楼主就直播吃翔。   鲨鱼肉的一逼,本来皮厚就不好打,水宝宝还影子似的坠在身后,打掉一点血就秒补,没得玩儿了。再加上鲨鱼那钩子,见鬼的一钩一个准,楼主自己都无法预判自己的走位,对面的就跟读心似的直接把钩子伸向楼主小脚丫的前方。   因为没被勾到塔里,楼主寻思着,立刻反击,不管怎么说把那该死的宝宝杀掉也好。   结果还没动手呢,技能刚能点的瞬间水宝宝也跟成精了似的,一个晕眩就砸脑袋上了,楼主连气都没喘完就挂了。   愤怒的楼主拒绝去上路与那两个变态狭路相逢,改中路和队友抱团。   结果好家伙,没等自己冲上前和队友抱团呢,对面宙斯的电蛇一路乱窜,电的楼主四肢乱颤,血掉的楼主心脏都痛了。   开局没多久对面中下路游走的剑魔和船长就拿走了四五个人头,楼主看得直着急,但愣是找不到机会群殴对面。   己方有人开语音很悠然自在地说,这是遇到高手了啊,有组织有纪律的那种。   楼主心有戚戚焉,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匹配到那些变态。   但后来周旋了几次后发现队友也不是吃素的,己方魔女藏草丛里gank对面宙斯,使之变成石头,然后大家一窝蜂一顿胖揍,送宙斯归西,虽然宙斯临终前还给了一个电闪雷鸣,弄得己方人员伤残过重,但好歹杀了个人还是心旷神怡了一些。   可惜好景不长,此人头成为了己方唯一拿到的一个人头。   上路塔丢了之后,对面的肉盾和奶妈跑来中路,大家不敢让中路丢,三人对付中路那肉盾、辅助加剑魔,一人迷之悠闲的始终在下路和对面小兵调情,一人神诡的溜去了上路。   对面的三位似乎非常胸有成竹,没管上路偷塔那位,只一心一意的和楼主等三个人对峙。   己方魅魔很给力的从狭窄的缝隙中侧面将敌人最后方的辅助水宝宝勾了过来,楼主顿时眼睛都亮了,心想你完了,不大招伺候对不起自己愉悦的心情,因此楼主的船长直接将大招漩涡套水宝宝脑袋上,让她在漩涡里爬都爬不出去。   结果好家伙,楼主万万没想到啊,对面那个鲨鱼大钩子这回不勾敌人改钩自己人了,魅魔千辛万苦勾来的水宝宝又被钩回去了!   我日他爹啊,心塞塞的。   其实局势已经看出来了,被压着打的情况很难翻身,但是依然想继续挣扎一下。   后来三路的中间塔全丢,己方人退回基地最后三座塔和对面的五人周旋。   没一会儿对面的见迟迟得不到好处,就退散了。   楼主知道对面的肯定去打龙了,大家都不愿坐以待毙,于是跟过去也许一不小心偷个龙啥的。   去了后发现,那五个变态竟然分两拨分别打大小龙,当时楼主就笑了,心想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哦呵呵,于是直接奔着大龙那三位去了。   大龙那里对面的船长也在,很下血本的给龙套上了一个大招漩涡,楼主直接又一个漩涡也罩了上去,期望屠了那三个家伙。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对面见机不对全散开了。   楼主一个浪涌非常幸运的抢到了龙,接下来就是和队友一起追击对面落单的船长。   追得时候发现对面那个也是个高手,楼主破浪斩瞬移到了前方,对面的船长同时破浪斩瞬移到了自己人的后方。他喵的,简直跟玩儿捉摸藏似的。   就见己方人员跟一群傻逼似的来来回回被对面那个船长溜,楼主都快被气笑了。   但很快楼主就希望继续被船长溜了,因为总比挂了好。   总之还没杀到人呢,对面的人幽灵一样忽然就齐全了。   楼主一个不留神间发现自己变成了孤零零一个,队友们见势头不对,全都机智的跑了,楼主大招处于冷却时间,破浪斩瞬移后直接被对面的剑魔给堵了。   本来楼主用了浪涌使之沉默,但是剑魔见招拆招的用了分.身,楼主没打中,反而被对方鬼舞斩架空了。   楼主彻底死心了,果然很快楼主归西,然后默默看自家怂货们在门口塔前打转。   自己抢到的大龙鸟用没有,估计半道就被对面的给劫了。   而且因为自己补刀的行为,似乎惹怒了对方,总之对面的五个直接一起推进,借着小兵护航,然后辅助开大给集体上盾,一路强推中塔。   也就两秒的事,塔就没了。   敌方跟蚂蟥一样紧紧吸附过来,虽然队友们像盐一样浇灌上去,但那些变态依然将己方人员打了个半残。   趁己方队友受不了回复活泉水里打了个转的功夫,对面的就全退了,可是根本没退多远,自己这边正清理乱七八糟的小红兵呢,就发现那些家伙全都满血或大半满血回来了,而且楼主心塞的看见敌人后方的水宝宝还在每隔三秒就一个加血,简直了,输得妥妥的。   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也许一个没留神就失误了,就没发育好,导致输了,这都很正常,毕竟就算大神也不能说从没失误过吧?   但楼主这货是个刚玩儿游戏没多长时间的家伙,还很认真。他没较真输了比赛,他最最不能忍的是对面的为啥要起五个“人机模式”类型的名字?   这不是先给希望又破灭吗?   结束后楼主点击对面人的小头像,发现那些家伙果然都是一个战队的,战队名字简直好猜,就叫“人机模式”,真真的实力嘲讽。   就为那五个别致的名字,楼主才决定挂一下那五个家伙,问问大家有没有见过的,然后问问大家感受,震惊了吗?输了吗?爽吗?   发帖时楼主的心情其实还是很轰轰烈烈的,不过发完后沉寂的那几秒钟,也想过也许这帖子没人搭理,或者冒出一个嘲笑的路人,但是依然想挂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要么说呢,这个世界闲人就是多,果然有很多事不关己哈哈党冒出来刷“6666”或者“楼主二货”之类,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   在第三十八楼时,一个叫“不服来搜楼”的吧友表示,那五个人中的一个是他好友。   而且据他讲,那个好友原本的名字并不是这个,是最近才改的,似乎是进了战队才改的。   他认识的那个就是和楼主对战中的水宝宝。   不服来搜楼说水宝宝是个专职玩儿水宝宝的,好像除了水宝宝别的英雄都不会。   以前听水宝宝说过,她碰到了一个专职玩儿鲨鱼的,特别合拍,每次刷5v5小峡谷都会拉鲨鱼一起。   也就是那之后,不服来搜楼就很少有机会免费蹭那个良心奶妈了,他表示非常忧伤。   不服来搜楼后来补得一句是,“嗯,顺便说,水宝宝可是妹子哟~”   楼主盯着那个“哟”很不爽,非常不爽,果然红颜都是“祸水”,水宝宝就是不断用她的水给队友“输血”的。   楼主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帖子竟然能召唤到正主,都怪不服来搜楼,他肯定私聊水宝宝了。   在第五十七楼时,楼主看到了美眉水宝宝调皮冒泡刷了个笑脸,说“楼主莫慌,[/拍拍],我们都是活人啦。”   楼主虽然表面上一脸正气,即使是妹子也要巍然不动,然而看着妹子和善的跟自己搭话,还是忍不住小心脏蠢蠢动了下,暗自琢磨着怎么回复才能更风趣幽默呢。   不过楼主这个吃翔都赶不上热乎的家伙,没等他回复呢,那个不服来搜楼竟然开始和水宝宝勾搭上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情骂俏一样。   楼主始终小s脸默默窥屏着,就见不服来搜楼一秒变痴汉,幽幽怨怨的说,你竟然跟个鲨鱼跑了,你不要我了。   水宝宝娇娇气气的说,“好嘛,别伤心嘛,女大不中留嘛。”   不服来搜楼说,“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哥混?哥带你吃香喝辣。”   水宝宝说,“不嘛,我喜欢和鱼鱼一起奋斗~”   不服来搜楼说,“你竟然叫他鱼鱼……真伤我心”   水宝宝说,“哎呀,你错字啦,是她~”   不服来搜楼,“哈?那个独行侠鲨鱼是个女的?”   楼主忍不住插楼,“为什么说她是独行侠?”   不服来搜楼说,“别问。”   水宝宝说,“哈哈,因为我介绍鱼鱼和搜楼认识,鱼鱼没鸟他~”   不服来搜楼,“……”   楼主,“真吊。”   不服来搜楼,“我跟你说宝宝,你别被鲨鱼骗了,他百分之八十是人妖。”   水宝宝,“没有啦,我们视频过,是很漂亮的姐姐~”   不服来搜楼,“女装了,鉴定完毕”   楼主,“……”   水宝宝,“她胸虽然小,但的确有哦。而且她下.面我也见过哦~”   楼主,“………………现在的妹子们交流方式都这样的了吗?”   不服来搜楼,“宝宝你都在做什么啊?怎么能和鲨鱼裸.聊?”   水宝宝,“呃呃……恋人间这样子不对吗?”   楼主,“……”   不服来搜楼,“啥????!!!!”   水宝宝,“我好喜欢鱼鱼的哦,她说想看,我们就相互看了嘛~”   楼主,“……我可耻的硬.了”   不服来搜楼,“楼上你滚。”   不服来搜楼,“宝宝我不懂了,你什么时候变成拉拉了?”   水宝宝,“遇到鱼鱼之后撒~”   不服来搜楼,“……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水宝宝,“安啦安啦,鱼鱼很好的。”   不服来搜楼,“我拒绝和你说话了。”   水宝宝,“你肿么这样?好吧……那你冷静冷静吧……”   水宝宝,“呃……你们都很讨厌同性恋吗?”   楼主,“……没有。”   水宝宝,“啊,楼主你还在呀。”   楼主,“是呀。”   水宝宝,“诶,说起来,那天和你打匹配我还记得哦~”   楼主,“咦?我以为你不会记住我们那种无名小卒……”   水宝宝,“嗯……本来的确不会记得的……”   楼主,“……”   水宝宝,“哈哈,开玩笑啦。主要是那天被你偷了龙,所以我们战队的队长嘲讽了好几天。”   楼主,“哈哈,按理说你们那么牛逼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我抢到……呃,或者说会防备我之类。还有,为什么你们那天分成两拨打龙?很自信战力吗?”   水宝宝,“不是啦,那次根本没认真打,主要是战队老大和他老婆闹别扭,就是剑魔和船长啦。打得时候两个人一直在说话,都是他们生活的琐事。打龙的时候老大说走了走了,打龙。老大老婆就说不去。鱼鱼说你们慢慢吵,我和水宝儿去小龙那里蜜月去了……反正就是这样。后来龙被你抢了老大很生气,因为他让他老婆去干你,老大老婆不干。最后龙被你抢跑了,老大也一怒之下回家了。   然后你们追杀老大老婆的时候,老大就站在自家门口切换他老婆头像围观。最后看老婆把你们耍得团团转,队长又乐了,不生气了……他俩和谐之后,我们就齐心协力灭你们去啦。”   楼主,“……………………”   楼主,“原来真相是这样……我忽然很不想知道真相。还有啊,你们战队还收人不?啊,因为已经有专职船长了,我可以专职别的,总之你们缺啥?就听你说的这几个,我觉得你们战队妹子挺多的,我有幸认识几个不?”   水宝宝,“哈哈,没有啦,只有我和鱼鱼两个妹子。”   楼主,“……”   楼主,“你们队长夫人呢?汉子?所以你那个老婆是开玩笑的?”   水宝宝,“……认真的。”   楼主,“……”   楼主,“我最后弱弱的问一句,你们战队是同性恋聚集地吗?那只宙斯有伴儿了吗?”   水宝宝,“没有哦~所以你要来嘛?介绍你萌认识~”   楼主,“……”   不服来搜楼,“我要进你们战队。”   水宝宝,“呃呃,”   不服来搜楼,“宝宝你为什么迟疑?”   水宝宝,“那个……鱼鱼说……她不想看见你qaq”   不服来搜楼,“有异性没人性啊宝宝!”   不服来搜楼,“我才是异性啊!”   水宝宝,“呜呜……对不起啦,我听鱼鱼的。因为认识鱼鱼之前你教了我很多,鱼鱼说很嫉妒[/汗]……”   不服来搜楼,“算了……”   楼主,“你们这错乱复杂的关系……”   水宝宝,“哈哈,哪有啦。”   水宝宝,“所以楼主你要不要进我们战队撒?”   楼主,“……你们战队对技术没要求吗?我有点坑。”   水宝宝,“啊,应该没有吧,毕竟我就很渣。反正现在战队才五个人嘛,主要是进战队后改名,看着很好玩儿啊~”   楼主,“……确实挺好玩儿[/黑线]”   水宝宝,“我去问问队长撒。”   楼主,“好。”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过去后,水宝宝私信发来了一句话,“呃呃……”   楼主,“??”   水宝宝,“队长说,我们家宙斯很空虚很寂寞很孤独,入队者要给他当老婆……所以愿不愿意当看你了,嗯,而且同不同意你当还要看宙斯……咳咳,总之,给你宙斯的球球号,有意的话加他哦~”   楼主,“……”   水宝宝,“补充,一定要是男的哦!你是男的吧?”   楼主,“……是”   水宝宝,“嘿嘿,那欢迎你进来哦~”   楼主看着那一串号码沉思又沉思,最后,他鬼使神差的将那串号码记住,打开了手机q.q……   宙斯吗……楼主还记得被宙斯电得很销魂的那一刻,以及宙斯被群殴死后可怜巴巴逐渐消失的尸体,想想也觉得挺苦逼的,不如自己也进去近距离观摩一下……   填写验证信息的时候,楼主写得是“杀过你的某船长,约吗?”   对方同意的很快,而且同意的瞬间就发来了消息,“别废话,上图。”   楼主,“???”   对方回,“装毛线?你不是约.炮的吗?我要看脸。”   楼主,“…………………………”   这竟然,是一只,真的基.佬????   卧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百合文哦!(其实主要写了点儿游戏情节吧……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因为最近入坑全民超神,所以忍不住开个小短篇,说得不对的地方请无视~ 第32章 会有人爱你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做出包养这种事。   他叫何诺,我回母校四处闲逛时遇见了他。   一见钟情这种事可信吗?我不觉得我有多钟意他,我也没想过他能看上我,我只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就好像假若时光倒流,假若小时候的我没有被我亲生父母找到,当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就应该是何诺那个样子——茫然,无助,像迷了路。   当然,即使现在的我,也不见得通达了多少。我唯一的底气就是有钱,虽然那钱也不过是继承父辈的遗产,但我何必细究其来路呢,我只知道我不仅衣食无忧,且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唾手可得。   我几乎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有些疯了。   我看到何诺的第一眼,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熟悉感,便决定站到他面前,对他这个准备就业的大学生发出邀请——我可以每个月像发工资一样给你打三万块钱,条件是你陪我睡,和我在一起,你愿不愿意?   我想过何诺会认为我精神不正常,或者是觉得我是个耍流氓的骗子,可我还是那样说了,也许我也没抱多大希望他会答应,我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想那么做,便做了。   然而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何诺只是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简历,略微怔忡了一下,当他重新抬头时,便是用一种缱绻的眼神望着我了。   那时候我完全没想过遇到何诺会是我这辈子碰到的最大的奇迹。   我常常怀疑,如果何诺是女性,那她肯定、一定是从我身体分离出的那一部分,就像传说中的那样——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变出来的。   当然,何诺不是女人,而他的表现则像是另一个我,另一个更完美的我。   可是,明明他的年龄足足小我二十多岁。   我用我一切的力量去爱他,深夜的温存之后,我有时会抱着他,跟他说,虽然我年龄大了些,但他只要忍一忍就好了,等我死后,我的财产就全是他的,到时候他想干嘛就干嘛。   何诺对我的承诺并不说些什么,他只是温柔的笑,笑得像个慈爱的长辈。   他似乎并不在乎我的钱财,可是他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吗?   我当然不会愚蠢的想何诺会看我一眼就对我有好感,哪怕我们在一起了,我灵魂的空虚乏味腐朽,全都展现在他面前,在他这个年轻人的面前,他一定早就把我看透了。   这样说来,也许我是遇到厉害的角色了吧,年纪轻轻、却懂得如何掩饰,如何敷衍我这个老不死的蠢家伙。   虽说这么想想有点悲哀,可是我觉得我满足了,而且我奇妙的、竟然爱上了这样的何诺。   因为他实在是太懂我了,好像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就细致的观察过我,他知道我一切喜好,我某个想法冒出的瞬间,他总是第一时间心领神会的知晓,那种默契常常让我快乐的想要发抖,我真的是爱死那种感觉了。   也许别人不会理解我这种奇怪的感受,可我觉得我会那样的喜爱了解我、从不和我有矛盾的何诺,也许和我的性格有关。   我小时候就有长辈皱眉说我这孩子太独,我总是游离于其他人的世界之外,而且倔的要命。   那时候说我倔我还挺不开心的,当然,现在这么说我我依然不开心,因为总觉得这种说辞把我说得跟不开化似的。   我明明只是心灵洁癖而已。   我不易接受另一个人存在于我身边,而长久的孤独之下,我却也分外的渴望有人陪伴。   我曾试过谈了很多次恋爱,真的是谈了很多很多次,可最终的结果无外乎是无疾而终。   我经历过那么多男人或女人,经验没学到,反倒是开始恐惧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并非高低贵贱的差距,而是犹如天堑一般的心灵距离。   女人总是让我包容她们,谅解她们,对此我感到痛苦,我不想容忍,我觉得忍耐下来的爱情不过是凑数,她们必定不是对的人。   而男人总是嫌我为小事纠结,说我细腻过头。他们不在意我,他们总有很多的花花肠子在转,也许窝在我身边的同时,他们都在精神出轨着想着别人。   我受不了,我厌恶这些。   我极度讨厌这些掩饰,大家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是这样的我,却做出了包养这种事。   我想,我是不是绝望了呢?   我不要那些真情了,我不要那些经过历练的“爱情变亲情”了,我只要好的,哪怕是虚假的,但我要在自己人生最后的阶段好好享受。   包养何诺之后我还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表现出对我厌倦了,或者我厌倦他了,那么我大可以和他一拍两散。反正主导权在我手上,我想怎样就怎样。   然而何诺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他真的对我太好了,那种好似乎是无形的,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总之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惬意吧,只要呆在他身边,我就能安心且舒适。   我因此越来越眷恋他,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觉得我不了解何诺。   他对什么都表现的很淡然,好像什么都能使他舒心似的。   他从不在我面前谈论他人,哪怕是他的父母,他似乎都没有眷恋的情感。他只是把我给他的大部分钱给了父母,而本人则始终陪在我身边。   他无微不至的关照着我,我爱吃的东西从来不缺,我哪里不舒服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他简直是神一样的完美情人。   可他终究不是神,是神的话,不会有感情的吧。   何诺有感情,我说的感情不是他平时对我的关注,而是一种寂寞感。   他可能自己都没察觉,他有时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微微走神,虽然当他发现我出现他身边便立刻将那种情绪收敛起来,可他脸上的寂寞却被我捕捉到了。   我渐渐有所察觉,他在思念着一个人。   我为此感到痛苦,我想知道他到底在想着谁,又害怕知道他在想谁。   只要不知道“那个人”,那么我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的想,我只是错觉吧,何诺并没有想着别人。   理智上来讲,其实我也没必要那么看重何诺的心理活动了,他本人都已经在我身边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命逐渐走向枯竭。   这个世界上人有那么多,生病的人也非常多,我生了病,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反正人类渺小如蚁,厄运摊在谁身上不是摊呢。   我对此早就是麻木的,在遇到何诺之前我就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   我很高兴在我人生最后的阶段有何诺陪着我,让我不至于凄凉的、无人知晓的死去。   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么死之前,在死者的眼里,世界是不是也格外美好呢?   至少在我看来,它是的。   阳光那么亮,那么暖,我躺在床上,轻微的恐慌环绕着我,还有一种微妙的解脱感也存在于我的思绪里。   何诺守在我的身边,我跟他说,我好像要走了。   他深深的望着我,他的眼神有些悲哀,不过那种悲却不像是为我难过,反而像是他为自己难过。   他闭上眼睛,俯身在我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我忽然就落了泪,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很不舍,非常不舍,我舍不得何诺,我还想继续看着他,还想让他陪着我。   可是我不能了,死神已经抓住我了,我没办法了。   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何诺说,想告诉他,如果那么怀念一个人,不如就去找他吧。   想对他说,你别忘记我这个人,哪怕你不爱我。   想跟他讲,你好好活着吧,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然而这些话哽在喉咙,我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感到悲伤,想到何诺未来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很难过。   我的手和何诺交握着,我望着我们叠在一起的手,他的手那么年轻,而我的则有些干皱。我想着,它马上就会变成无机质了吧,这双手。   我开始觉得累了,眼睛沉,身体也沉。   思维变得浑浑噩噩,我半睁着眼,什么也看不见,隐约听到何诺的声音,“你别怕…”   我想说,我不怕,能遇到你,我已经感觉到得到了救赎。   然后我就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死后的滋味,我根本没想过我还有重见世界的机会。   初见阳光的那一秒,我是有些茫然的,忘记自己已经死去,忘记自己身在哪里,忘记自己是谁。   可也就转瞬的功夫,思维逐渐清明。   我注意到我身前站着一个人,他的眼神疲惫而悲哀,他俯视着我,语调清晰的询问,“我可以每个月像发工资一样给你打三万块钱,条件是你陪我睡,和我在一起,你愿不愿意?”   我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   我的手里捏着一叠纸,那上面,是属于一个叫做何诺的人的简历。   【end】 第33章 撞鬼之最深的恐惧   今日早上,林思明将我从梦中吵醒,原来又是来还书。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才早上三点左右,而林思明在门外一声一声叫魂似的唤,我终于受不了,不耐烦的爬起来开了门放他进来。   见了面后他倒没那么聒噪了,反而终于醒悟吵了我好梦一般有点腼腆的在门口站了,直条条的一个人,右手臂弯曲托着书,白净一张小脸敛着点笑意,倒是有点古代书生的劲儿。   我打了个哈欠,之后一边蹭去眼角生理上的泪水一边转身往屋内走,同时拖着未清醒的语调招呼他进来。   听见他在我身后谨慎的将门关好,然后尾随我身后一直进了最里面我就寝的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有点惭愧,因为整座房子实在是小的可爱,偏还分了三室,一进门就是除了锅台就没啥的厨房,左侧门扇紧闭,里面空荡荡一片,因为有段时间村里时兴养木耳,我爹娘为了赚钱也赶了一把时髦——大冬天的将那好端端的屋子遮掩的密不透风,里面一排排一架架摆骨灰罐儿似的塞满了菌袋儿。不过可惜只养过一年,爹娘说为它们操碎了心,最后赚得也不多,因此仅坚持一年就荒废了。然而那屋子里被扒掉的土炕却迟迟没砌回来,导致我每回从学校归家,都要和我爸妈一起挤在那个只有一炕的小破屋子里睡,天知道那炕顶多两米宽,却要横塞我们一家三口,现在想想都替小时候的自己憋屈。   我一路进了这憋屈的小屋,直接甩了拖鞋往仍温热的被窝里拱。林思明倒也不介意我怠慢他,只很是慈祥的如邻家大哥哥般半坐在炕沿温柔望着我。   虽说我脑瓜后没长眼睛吧…但我就是知道他肯定在看我,而且手里的书还攥着没放。   也不知是不是他目光太有力量了,导致我瞌睡虫竟然散了个干净。我微微惋惜,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叹口气,重新坐起身转过头面对他,道一声,“干嘛这么早就来还书?我又不着急。”   说起与林思明间借书这事,也该说缘分。本来我家徒四壁,我缺啥了我爸妈从不肯花一分钱   惯我,唯独那死板的各式名著,我妈像有毒瘾一样没完没了的往家里划拉,就心心念念的盼着我是个文化人。现在想来其实有一点悲哀,你说我一个男孩子,你老给我弄那文绉绉的干嘛,我真心坐不住看那晦涩的外国玩意,也确实不感兴趣。偏我妈执迷不悟,她也不知怎样培育我是对的,只用老旧的观念想着,多读书总是没错的,所以就一片拳拳之心的以这种方式爱着我。   可惜我终究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望,她淘到家里的书籍我大多装模作样的摆架势瞅着,其实多半全当了睡前安眠药。倒是便宜了林思明这小子,他每次见我家的书都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鉴于连续几天夜深都赖着不走就为多看书中颜如玉一眼,我终于摆摆手,说书借给他就是,不过别让我妈知道,因为她对书有盲目的推崇,见不得一丝“玷污”,要是知道我将宝贝书随意借人,她可能会咬人的。   林思明听了后自然喜出望外,那之后每每跟我借书还书,都极尽偷偷摸摸之能事,搞得我们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想到这里,我浑浑噩噩的脑子醒悟,估计林思明这是将这批借的书都阅完了,既想快点借下一批,也为不被人发现,所以才在这光景登门。   我为这痴儿叹了一番,了然的说,“你这么快又看完了?想看别的自己去那几个箱子里翻吧。”   林思明却并没心急的去翻新书,而是笑而不语的垂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几本。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发现最上面的是本新编聊斋,印象中我好像还真翻过这个,不过没看几篇就撇到一边儿了。   我之所以会第一次出于兴趣的翻这本书,是因为我的一个小秘密——我怕鬼。   想我堂堂热血青年,竟然怕鬼,被别人知道了肯定笑死我。   但有言说,人会恐惧一件事总归有理由的。有的人怕是因为受过伤害,有的人怕也许是惧怕一些未知的有可能带来的伤害。   而我的怕,并不是惧怕未知,而是我认为,我可能,真的撞见过鬼。   我抽.出林思明手里的聊斋,随手将书页翻开,同时问他,“你喜欢这本?”   林思明抬头看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从来对他的文静都很匪夷所思,因为我从来摸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啥。   见了他这模样,一向直肠子的我果断直接询问,“嘛意思?”   林思明也是习以为常的笑笑,似乎也有点无奈。   他语调慢悠悠的说,“也谈不上多喜欢,毕竟有些故事听起来老套了点儿,但还是全都读完了,因为字里行间感觉亲切。”   等他这长句子说完,半分钟都要过去了。他说话一向啰嗦又慢,而且咀嚼字句的样子始终让我觉得牙酸。我一面同情这货书读多了脑子读傻了,一面又觉得有点惭愧,因为他读那么多书似乎也都是我的功劳,如此看来是我坑他。   听他说的字里行间亲切,我想起小时候电视上天天播放的电视剧版聊斋,是老版的那种,画质不敢恭维,不过却深深扎在了童年的记忆里。   我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同时评判了一句,“说起来,书上写得比电视上演得更好一些。”   林思明本不置可否的笑笑,不过转而他又补了一句,“你这么想也许是因为这书用的半文言吧。”   我“呃……”了一声,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又拿着书挑菜似的前前后后翻了翻,随即漫不经心的问林思明,“哎……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说完后我也没抬头看林思明表情,不过迟迟等不到回应,我终于忍不住抬脸看他。   林思明只静静望着我,对上我的目光之后询问,“你相信?”   我又“唔”了一声,随后小声嘀咕,“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林思明并没有打岔鼓励我说下去或说点什么别的,只静静等着我的下文。   我也没犹豫多久,索性将我记忆深处一件事讲了出来。   “你还记不记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你清早来我家还书,结果我家屋子里跟被劫了似的乱七八糟?”   林思明并没有想很久便立刻点头,“你说的我有印象,是刁叔……喝醉那次?”   听他提到我爸我有点窘然,不过想到我家那点儿破事他早就见惯了,于是重新厚了脸皮,点点头继续说,“对,就是那次,我爸犯抽那次。”   提起那次事件,着实给我的童年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不只是因为那天我撞见了鬼,还因为我爸异于常人的崩溃。   我先前就提过我家非常贫苦,其实这事让外人讲究起来,铁定是要戳着我爸的脊梁骨,啐他是个无能的男人。   哪怕我们家所在地不过是个破山村,但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斗争,人们总有点相互攀比的心态,有钱的比没钱的底气就要足一些。   我家没钱,没田,连居住之所都又小又摇摇欲坠。   虽然平日里我们一家三口温馨和睦,但总有些暗疮在我爸心里郁结。   那次便是他在外给别人家帮工,忙活完了理所当然的讨顿酒吃。待酒过三巡,有人的嘴就没了把门的,勾肩搭背的跟我爸调侃了几句,诸如你个大男人太没正事,太没主见。结婚近十年了老婆孩子还挤在一个巴掌大炕上,你丢不丢人?你惭不惭愧?   一伙人围着“我爸的家境”这个话题打转,彼此东一嘴西一嘴,嘻嘻哈哈的各种状似正了八经支招的,弄得我爸跟条狗似的耷拉着耳朵受训,屁都没放出一个。   当时是挺隐忍的,挺温驯的。可是等他被架回家后可坏菜了。   他开始耍酒疯了。   家里就我和我娘两个弱小及妇孺,可不就成了他的撒气桶么。   他将碗柜里的饭菜全都划拉出来摔了满地,汤汤水水到处都是,眼看恶心闻着熏人。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本人抱着头蹲在炕下抱着头哀嚎,连呼“我他妈的活着什么劲?”   那时候我还是弱小的小屁孩,我爸在我眼里的形象还是庞然大物,惧怕他的我只敢缩在炕角看着我妈焦头烂额的往炕上拉他,怕醉态的他在地上待久了受凉。   而我爸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我妈的存在,炕沿边露出的他那半颗脑袋忽然往我这边一转,同时一个爪子也歪斜的朝我指了过来,我听见我爸用“嚎”的声音骂,“你个小兔崽子,你个喝人血的玩意,给我滚下来!”   我吓得缩得更狠了,可是眼见他攀着炕沿似乎要爬上来够我,我立马浑身一激灵,二话不说,当即无比机智的隔空跳到了地上且一口气顺着门口蹿了出去。   当时我也没多想,就一门心思的见门就钻,总之离我爸越远越好。   卯足了劲儿将外屋门一把推开,像游戏通关一般气喘吁吁的一手抓门,两脚定在原地瞪着外面。   这一看不要紧,我只瞧见一个大人牵着一个肿脸小孩儿自我家院子东面慢悠悠往西面横穿。   我定睛一瞅那大个的,他始终面朝向我,本没表情却总觉得藏了笑意。   我愣一秒后就心里涌出狂喜,心里暗道,卧槽,这不我二伯吗?我心想我爸的亲哥哥来了可太好了,二伯你快管管你弟弟。   然而这狂喜也就持续了三秒,三秒后我悚然发现,那哪是我二伯啊,那分明是我小叔,我那已经死了三年的小叔!   我浑身的汗毛都颤抖了,竟然没有吓瘫,反而是慌手慌脚的“嘭”一声把门重新砸上了。   我颤抖着一时没敢动弹,但眼睛控制不住的顺着门边的小窗往外看。   就见我家房西本该是园子的地方忽然拐出一个人来,那人飘飘忽忽的就往门口这边飘过来了。   我当时立刻就吓惨了,直觉我家这小破房子似乎被鬼给包围了,寂静无声却又热闹非凡。   我抖着嘴唇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   “门忽然开了。”和颜悦色的林思明如此说道。   我被他乍一打断稍微卡了个壳,两秒后我迟钝的点点头,“呃,对,你说得对。门忽然打开,我脸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结果门外还真站着个人——”   “是我。”淡定的林思明再次说道。   我想着估计我鬼祟的瞄他的眼神暴露了信息,所以这次他猜出来我并没有惊奇,反倒是忽然散了功般有些泄力,“嗯,当时你就是这个光景跑来我家还书的。”   再往后的故事也没什么可说了,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大概就是我家的窘状被林思明瞧见了,然后他还书,来不及再借就滚蛋了……   我这样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过心头掠过一丝疑问,总觉得哪里奇怪。   我兀自陷入沉思,林思明却不解风情的在我肩头上拍了一把。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他望着我的脸,挺认真的跟我说,“我终于知道你怕鬼的原因了,原来是小时候被吓过。”   我见他神色认真,一点没有嘲笑我的意思,就问他,“你信我说的?连我自己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记忆。”   林思明笑了笑,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调侃我说,“所以你连你亲人的鬼魂都怕吗?”   我皱着眉叹了口气,心说,虽然是亲人,但是当意识到对方是已故之人时第一反应都是害怕吧?况且,当年见到的小叔面容一点也不如生前那笑模样,反而鬼里鬼气透着阴森,对于幼小的我来说不怕才怪。况且当时他手里牵着个不知来历的丑八怪小子,谁知他是什么原因要带着那小孩儿?万一他见了我心生怜爱,抛了那丑小子转来牵我这帅小子我可咋办?   我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林思明忽然将手掌盖在我手上。   我一哆嗦,回过神来看向林思明的脸。   他似乎没察觉到我走神,只全心全意的交待一般对我说,“要是哪天我死了回来找你,你别怕,我肯定不会伤你。”   听他忽然说这种话我有些不悦,好端端的干嘛提生啊死啊的。   我似笑非笑的斜眼瞧他,嘴里不负责的说,“那可没准啊,我跟你说,我活到这么大最怕的东西就是鬼,这个已经渗透进骨子里了,所以你要是敢死就别来找我,我可不想见你。”   我本以为林思明会如往常那样笑一笑的,可是他的脸却僵硬如纸,有淡淡的哀伤从他眼里满溢出来。   没等我看个究竟,林思思突然靠近。我只觉眼前一花,他的脸就近了。同时我嘴上一软,竟好似被林思明用嘴唇咬了一下。   我大脑顿时死机,傻在原地震惊的看着他。   他却也飞快抽身,之后便面容模糊不清的喃喃念了一句,“你不想见我可我忍不住想见你……”   我尚没反应这话中的意味,脑子里却先一步的感受到轰鸣。   就好像世界忽然崩塌一般,我的意识被击的碎成残片。   等我一头冷汗的睁开眼时,入眼只有透过窗帘渗透进来的昏暗晨光。   我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石英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四点半。   我收回视线,看了看四处洁白的墙壁,感受着身周柔软的被子,终于长叹一口气。   林思明已经死去有一年,难怪刚刚的梦里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原来是我早就离开了那个童年的山村,怎么可能还住在那里而且碰见来还书的林思明。   我又想起梦终时林思明的那个吻,他生前可没敢真这么做过。   我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TBC】 第34章 表哥   刁桂林闲逛时,在河边看到了和谐的蹲在一起的司徒和表哥。   刁桂林停在原地观察了片刻,只见表哥不时笑着对司徒说什么,而司徒侧着脸,望着表哥的神情格外认真。   嘴里衔着的那根小草忽然断了,刁桂林一手将小草扯落,大步往下坡河边走去。   估计刁桂林的出现就像凭空蹦出来一样,司徒被吓了一跳,脸唰的警惕的转向扎在自己面前的刁桂林。   刁桂林朝司徒咧嘴一笑,接着就显得漠然的将视线挪开,转而热情洋溢的面对表哥。   见到刁桂林忽然出现,表哥显得也很高兴,眼神里装着光一样,主动跟刁桂林说话。   如果是以前,刁桂林肯定会心里高兴,而且有些……小鹿乱撞。但自从破解了表哥谜障,他就再也不会被表哥的外在表现迷惑了。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司徒在呢,刁桂林于是装出一副对表哥很感兴趣的样子,你来我往的与其调情似的周旋。   虽说,如果忽然跳出这个圈,以上帝视角来看眼前的三角闹剧,则显得非常可笑,不仅可笑在闹剧是三人,更可笑的是,三人都是男人。   可刁桂林也没有办法,他喜欢男人。   让他第一次有此觉悟的人就是表哥。   一年前住在外地的表哥来这里串门,只是呆了几天而已,刁桂林就被表哥迷得不行,每次说话对视,呼吸都是烫的。那段时间刁桂林的堂哥刁玉泉就好几次不解地看着刁桂林,问他是不是发烧了?   刁桂林才没发烧呢,他明明是恋爱了。   后来刁桂林回想那段往事,他才渐渐明白,不怪自己这个乡巴佬误会,实在是他表哥段数高,就喜欢误人子弟,享受被爱恋的滋味。   想想真是可恶,表哥竟然百无禁忌到男的也撩。   之所以会清醒过来,完全是因为表哥太贪心。因为他在撩刁桂林的同时,竟然还在勾搭着刁桂林的青梅竹马——竹子。   青梅竹马这个称呼是竹子强硬的盖在刁桂林脑袋上的,小女生电视剧看多了,总说青梅竹马什么的、想想就分外美好,于是强拉了刁桂林做自己的竹马。   刁桂林可有可无的应了,倒是堂哥刁玉泉某次听到竹子叫刁桂林竹马,就问了一声,结果反被竹子抠着问他的青梅是谁。   当时刁玉泉想了半天,最后没辙的说“是你吧”,却被竹子k了一顿,斩钉截铁的说“我不行,我有竹马了,你得换一个。”刁玉泉和刁桂林一样除了竹子也不熟悉其他的女生,最后只好说,“那就林思明”吧,惹得竹子笑得前仰后合。   前仰后合,我的天哪,刁桂林在心里唏嘘,这姑娘豪迈的没救了。   也许正因为竹子迥异的思维与行为,她竟然完全不受表哥所惑,不仅不惑,还能反过来扮猪。   扮完猪后她兴高采烈的抓来刁桂林,一五一十的详说了其表哥勾搭她的过程。   等讲述完毕,竹子总结,“你表哥哟,妥妥的花心大萝卜。”   要不是和竹子几乎一个开裆裤长大,除了信任就是信任了,刁桂林怎么也没想过表哥竟然会是那种人。   他现在唯一的不解就是竹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按理说她一个电视剧迷,更容易被这种事迷晕了才对。   对于刁桂林的虚心求教,竹子的回应是“嫣然一笑”——刁桂林死也不会告诉竹子她的“嫣然”其实非常狰狞——“我不信一见钟情哟,你表哥见我第一眼就热得太过火了哦。”   刁桂林反复思量竹子的话,重新碰见表哥时不断地把表哥的言行往虚假上套……结果可怜见的,依然看不出有什么纰漏。   等他和竹子两人同时面对表哥时,表哥也表现的对两人都分外的好。   直到这个时候,连竹子也开始困惑了,难道是她错怪人了?怎么表哥一点也没收敛的意思,还明目张胆的对两个人同时好。   直到后来刁桂林有幸去外地的表哥家玩儿,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那样一种人,他天生就全天候全方位的不停放电的。而且最可恶的是,他本人声称自己不受控制的对有好感的人表现“善意”,可天知道他一表现一个准,几乎每个他“表现”的都中标了,都耐上了他这个多情种子。   刁桂林曾旁敲侧击的问他,就不怕惹上男桃花吗?   对刁桂林的这个似乎有些惊世骇俗的疑问,表哥的回应是……“嘿,嘿,嘿”。   真是不明觉厉。   所以综上,结论就是,表哥是个大杀器。   刁桂林拼死也不能让司徒陷落在表哥的温柔陷阱里。   他为什么会这么担忧呢?单纯的因为替新邻居以及新好友着想吗?   唔……   刁桂林丢开那些杂乱的想法,转而和表哥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期间不时地不动声色的瞄司徒,发现司徒似乎一直在盯着表哥。   眉间陡然笼上一抹黑云,刁桂林突然就停了嘴。   他这么一停,三人间陡然就静了,而且是戛然而止的那种静。   表哥有些疑惑的瞄一眼刁桂林,司徒疑惑的将盖在表哥脸上的视线换到刁桂林脸上,刁桂林垂脸低头,眼睛瞅着脚尖前巴掌大的地面上。   然后他忽然,像神经病一样蹲身,揪了三四棵小草,莫名其妙的丢在了司徒的脸上。   然后刁桂林就一脸沉静,甚至是有些委屈的抬脸望着司徒。   小草在司徒的脸上画着优美的舞姿,凄美的跌落。   司徒的眼睛眨了眨,然后他蹦出三个字,“你有病?”   刁桂林闭着嘴,心里却气咻咻的回答着,我有病,你是药。   旁边碍事的表哥发出无意义的背景音“呃……”   而司徒低头捡起草地里一个椭圆的、扁扁的状似草莓的东西送到刁桂林脸前,“你吃了这个我就原谅你”。   刁桂林冷漠的一垂眼皮,见到那“草莓”上一只不小的蚂蚁迅速的爬到了晒不到光的位置。   刁桂林又是一声冷笑,仿佛在说,“我傻吗?吃你捡的东西。”   然后下一秒,他一把将那“草莓”拍飞……阿不,拿过来丢进了嘴里。   ……   所以说,之前的理解一定是有误,刁桂林才不是想说“我才不吃”,他想说的一定是“有什么我不敢吃?”   原本僵持的气氛就这么化开了,伴随着司徒的询问,“甜吗?”   刁桂林一脸傲然的扬着下巴,“贼甜”。   众人都默契的无视了他将蚂蚁吐出来的那个举动。   刁桂林自己心里默默地想,要是竹子在这里看见,她铁定会说,“竹马你真恶心哦。”   三人在这河边也被暴晒半天了,表哥提议往家走。   另外两人没异议,一左一右的护法一般跟在了表哥身体两侧。   刁桂林又有不开心的趋势了,他现在要是刻意跑到另外两人中间,或者绕个圈站在司徒的身侧,哪个行为都显得傻逼兮兮的。   刁桂林只好忍了,忍了又忍。   这么煎熬了半天才猛地想起自己的初衷——得帮司徒认清表哥这个花心大萝卜,不能让司徒喜欢上表哥这个傻逼。   于是刁桂林脸一正,紧接着露出迷之笑容,重新打起精神跟表哥打情骂俏起来。   表哥是天然的荷尔蒙放射机,他轻轻松松的就和刁桂林暧昧起来了。   原本三人并排走的姿势,变成了,刁桂林和表哥之间相距一指宽,司徒和表哥之间相距三人宽,且司徒不小心走到前面去了。   刁桂林忽然站住脚步,爱怜的拨弄了一下表哥的头发,说,“表哥,你衣服怎么塞到裤子里了?”   说着他伸手到表哥腰后,将表哥折在腰间的衣角薅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住脚步的司徒回身望着,当刁桂林的手拿开之后,司徒轻声说,“我先回家了。”   刁桂林歪头绕过表哥的身躯朝司徒看了一眼,他心里有些欣喜,不过表面却淡定的说“嗯,你先回吧,我和表哥再玩儿会儿。”   表哥也和煦的冲司徒点点头。   司徒扭身就走了,走得衣角飞扬,走得背影萧索。   刁桂林心里又乐又痛,还有些酸酸的寂寞。   他抬脸冲表哥叹口气,“唉,表哥。”   叹完气低头,耳朵里却听见“咚咚咚”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刁桂林狐疑的抬头,就见原本离去的司徒怒气冲冲的跑过来,似乎要砍人似的。   刁桂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是这一步根本没个鸟用,司徒一秒就炮弹一样扑上来了。   刁桂林来不及想“天啊,这是干嘛啊”,他的腰就被司徒一把掐住了。   然后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司徒的身体黏住了。   他的嘴,同时被司徒咬住了。   被司徒“要”的时候,一脸蒙圈的刁桂林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天呐,意外收获啊……”   【end】 第35章 天黑黑之一   1   “哥……我刚刚在外面声嘶力竭的喊你你怎么听不见?”   弟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且目光呆滞,精神恍惚。   原本忙于家务的哥哥似乎被弟弟的声音吓一跳,猛地转过身来,见到弟弟的样子,更加惊吓的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哥……我刚刚在外面喊得嗓子都哑了,你怎么听不见?”   哥哥的脸变得惶恐起来,“可能是电视声音放得太大了……你叫我干什么?”其实弟弟的声音属于非常小的类型,也不知是不是天生那种嗓子,他好像连叫嚷都不会,发出的声音总是给人费力的感觉。   弟弟闭上嘴,盯着哥哥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神情有些恐怖。   弟弟一向是个胆怯又懦弱的人,现在他这样阴沉沉的似乎又怀有恨意的目光让哥哥心里一悸,哥哥隐约觉得,弟弟似乎出事了。   哥哥小心翼翼的问,“你……出什么事了?”   弟弟的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哥哥惴惴地看着弟弟,心跳地有些乱。   弟弟忽然说,“我今天去柳时元家玩儿了”   “哦……”   “后来吕杨来找我”   “他去找你做什……”   “结果大家就都散了,往回走时,阿默把我丢给吕杨自己跑了”   弟弟的腿因为小时候发生过意外,到现在还有点跛,阿默是他们的邻居,和弟弟年龄一样大,哥哥就经常给阿默吃的,招他来家里玩儿,同时拜托他帮着看护弟弟。   不过这种关系果然不是真感情,面对吕杨那种街头一霸,阿默竟然不靠谱的抛下弟弟跑了。   哥哥叹出一口气,他思量的这一会儿弟弟却依然在冷冰冰的往下说着,只是声音有点发轻。   “他早就开始骚扰我了……我一直在躲他。但是今天我跑不了了,他就紧紧贴着我走,我想挪开他就抓我的手……他手真恶心,一直在我手上油腻的摸来摸去。我非常烦躁,甩开他,叫他别碰我。他松开了,可是过一会儿他又摸上来了……我甩落他七八次,直到快到家了,我将他推开,叫他滚”   弟弟的声音一噎,他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样定了一下。   哥哥忧虑地想说点什么,可还没张口,弟弟又开始说话了。   “他一脚踹了过来……他说我给脸不要脸,然后他开始打我,我怕极了,我一直在喊哥,哥你快出来。可你听不见,我能听见屋里你哼歌的声音,但你就是听不见我叫你。吕杨打得我眼前发黑,我躺在地上,他踩了我好几脚,然后他开始扯我裤子。”   哥哥听到这里一惊,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弟弟。   弟弟不再说话了,他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里面溢满了看不清的感情,他死死地看着哥哥。   哥哥一脸疼色的望着弟弟,他想问吕杨到底对弟弟做了什么,其实他有些察觉,又有点不敢相信,现在看弟弟的脸色,他又不好开口问。   哥哥叹了一口气,他往前靠近一步,想抱抱弟弟,想摸摸他的脑袋。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眼见碰到弟弟的发尖,弟弟却突然消失了。   哥哥一惊,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转头四顾,发现天已擦黑。   心脏咚咚地跳地不安生,哥哥焦虑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他像被火燎到了一样,忽然一跃而起,鞋都没穿就冲出了门。   外面白雪皑皑,静的像童话中的景色。   院子里平平整整,覆盖着一张巨型豆腐块儿似的。   哥哥一眼扫到院落最西,那里多出了一个同样被白雪覆盖的、本不该存在的突起物。   哥哥颤抖着,一步步往那个突起物靠近。   当他蹲下来,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的手轻轻拨开了一块儿雪,那里无情的,露出了弟弟闭着的眼。   2   “哎!我跟你们说!那个瘸子,陈暮是个变态!”   “怎么变态了?”   “哈哈,吕杨,我一猜你就会感兴趣,你这个变态。”   “去你妈的,你才变态。”   “好好好,你不变态,我们都不变态,变态的是那个瘸子。”   “他到底怎么了?”   “就是我去他家蹭吃的,你们知道的嘛,他哥脑子有病,喜欢给我塞好吃的。结果我去的时候他哥不在,倒是瘸子的屋子里有点动静。我就悄悄地走过去,趴在门口看了看。你们猜我发现了啥?”   “你他妈赶紧说!”   “哎哎?你别踢我啊,这么心急。我看见啊……那个瘸子自己扒了裤子,露着半拉屁股,手指往他那腚.眼里捅。”   “我操,他干嘛呢?有病吗?”   “哈哈哈,我哪知道,吕杨你说呢?你知道他咋回事吗?”   “我哪知道。”   3   “我……我教你玩儿一个游戏”   “哥,是什么?”   “就是……嗯,你别动”   “哥?……啊……”   “你……你感觉怎么样?”   “有点不舒服,而且,你的手,不觉得脏吗?”   “不脏,你不脏。”   “啊……”   “怎么了?有感觉了?”   “我不知道,有点奇怪……呜……”   “不奇怪,别动,让哥再摸一会儿”   “嗯……”   【end】 第36章 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   唉,该怎么说呢,我只想平静叙述,关于我,这样一件事...   也算是,提醒大家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吧,尤其是妹子。   我原本有个特别特别好的哥们,那真是从小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们比亲兄弟还亲,我敢打包票的说,我对他的熟悉,已经融入到了血脉里。   我们俩家离的特别近,彼此父母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从小到大两人的很多事情都是同步的,比如去同样的地方游玩,买同样的东西,穿同样的衣服...   而在我满十八周岁那一年的暑假,我做了一个糟糕的决定,我要出去游历。   虽然是半大小伙子了,虽然自认为已经成年了,但父母当然是不放心的,而我的哥们此时站了出来,他说他陪我去,他说他也正有此意。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活蹦乱跳的踏上了征程。   我却没想到,此行会成为我一生中最大的噩梦。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走遍世界各个角落,去的路上两人就嬉皮笑脸的商量,去他妈的学校,老子不念了,我们要玩儿,我们要好好看看这世界...当然,这样只是说说,并不敢真不念,否则我们的父母大概会扒我们一层皮...但休学个一年疯狂的玩儿什么的,这种事是存在可能的,毕竟有我妈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存在,我稍微撒个娇,啊不,反正就是软一点,求一下,她很可能脑一抽,就同意了。   然而可惜,我们没来得及走遍世界各个角落,提前就灰溜溜的返程了。   因为所谓的各个角落这个美好的词,我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噩梦,我连提都不想提,所以就暂且对其隐瞒吧。   总之就是,我和我哥们一连去过几个大地方之后,心跑得野了,整个人都飘了,听到有人提那附近有个有点古怪的小镇时就互相一合计,直接去了。   小镇所在地那是真偏,我们辗转换了好几种奇葩的交通工具,又加上步行n久,才风尘仆仆的到达那里。   到了之后我们第一反应就是特别傻逼的欢呼,一个是因为我们终于不用再累死累活的跋涉了,另一个则是这里可真他妈的怪,我们果然来“对”地方了。   小镇怎么奇怪呢,它特别的反古,不是古代宫廷那种古,而是一种历史般的年代感,它的破旧,衰败,简直自成一系。   可是与此矛盾的是,它很多地方又显得太繁荣了。   我这样形容大概会让人云里雾里,那么我举个例子,我们看到的第一眼小镇外貌是破烂的木质房屋,所有的房子,都斑驳的像年迈的老人,虽然整体看上去收拾的整洁,但有些陈年的东西,都诚实的反映着岁月的痕迹,昭示着腐朽的躯体。当我们好奇的一步步走入小镇中时,我们逐渐发现到处都是商铺,似乎这里的每一家都在出售东西,门洞一开,就能随时做生意。   我和我哥们随意的看了几家,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都是我们见所未见,这其中包括吃的,用的,以及没有任何用途的。   我们当时就表示想要花钱来买,可是当我们提出要求的时候立刻变得尴尬了,因为他们这里竟然是不收钱的,他们甚至压根就没有货币,所有商品的流通方式都是以物换物。   至于交换的规则,完全看店铺主人的心情,他们自己认为值得换就换。   现在想想,这件事本身也是有点违和的。   比如那他们到底哪来得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为什么和他们的交流毫无滞涩之感,仿佛他们那里根本就不是个闭塞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可惜这都是马后炮,当时的我们却是被眼前不同寻常的种种迷晕了头脑,一起兴致勃勃的和他们进行了一些交换。   虽然忍着肉痛放弃了一些本打算带回家的东西,可还是太少了,远远不够我们想要换的。就在我们适可而止的打算放弃时,有个商铺老板热心的提醒我们晚上住宿的问题。   他说他们这里是没有住宿的地方的,说是没有任何一家人愿意让陌生人住进去。   当时听他这么说,我和我哥们直接就傻眼了,因为他们这里气候特别凉,而且湿,晚上在外面过夜的话,我和我哥们八成会被冻死。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好心的老板叹口气,一脸神秘兮兮的说,要不我们就往前面走左拐,住进那座空房里吧。   他说那房子现在没人住了,虽然简陋,但好歹四壁俱在,比我们露天要好。   我们感激涕零的按他的要求前去,路上还有别的人也不停伸手指挥方向,于是我们成功的到达了目的地。   看到房子后我们真是又喜又悲,因为房子果然如老板所言,四壁俱在,但它也仅有那四壁了,里面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而且堆了非常多的稻草,简直就是个棚子。   我和我哥们当时特乐观,看到这种情况还笑得挺欢呢,也没多犹豫,直接进去拾掇拾掇稻草,打算搞出一个窝来。   在收拾的过程中,我哥们从稻草堆里捡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大意是说16年八月五日送货到此地。   那天刚好就是五号。   我和我哥们都不太明白,送货?送什么货?总不至于是我俩吧哈哈哈哈...   那之后的印象就有点模糊了,似乎眨眼间我们就同时睡着了。   等我们再次醒来时,我们仿佛是两只鬼。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都是花的,我眼睛肿胀,嘴巴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也像被碾压过一样。   以及,我下面,那里仿佛发泄过度一样也疼得厉害。   我浑浑噩噩的打探四周,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我身处哪里,以及,对眼前的状况非常的蒙圈。   棚子还是那个棚子,只不过现在里面多出了很多不速之客,他们各个嘴脸丑陋,就直勾勾盯着你看,仿佛你是比猴更有观赏价值的东西。   我兄弟就躺在我旁边,赤身裸体,浑身青紫,还未清醒。   那个给我们指路的老板就在我面前,当我视线对上他的时候,他一巴掌就抽了过来。   奇怪的是我被抽之后仍有些浑噩,一点血气都没有,不怒不疼,整个人像死的。   他对着我的脸吆喝了几声,扒着我的眼皮,指引着我看什么东西。   我目光一点点往下,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一块屏幕,此时上面正播放着视频。   我在视频里看到了自己。   视频里的我目光呆滞的对着镜头,周围很嘈杂,人声暴涨的像要掀翻棚顶。   然后镜头突然一晃,人声小了一大截,与此同时我哥们砰的跪在了我身边。   他的嘴脸都是肿紫的,目光茫然无焦点的落在虚空中。   这时有人用棍子捅我哥们,捅一下就问他,“你身边的人是谁?你快说他是一条狗”   我哥们的身子歪了一下,碰到我又立刻弹回去,可是他本人无动于衷,什么也不说。   那个命令的人又好几次进行类似的要求,都是让他诋毁我,或者伤害我。   可是我哥们表情痛苦,每次都毫无反应。   最后听到有人嘀咕了一声,“不行,他对他太熟了,做不到”。   之后就改变了策略。   我和我哥们被进行了一些非人的折磨,说是刑罚还不算,因为这远比刑罚要羞辱的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屏幕里的我们那么听他们的话,我们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其行为耻辱低俗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不敢相信画面里的人就是我,就是我哥们。   视频结束了,他们想要什么?   我面前那张有着恶心嘴脸的人,露出他那一口黄牙,怪声怪气的说,我要你们的灵魂。   真是可笑,人有灵魂吗?   有的时候,人的思想,让人成为可怕的生物。   我开始觉得我和我哥们可怕。   我们被放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没有重大肉体上的创伤,我们带走的只有一句话,假如他们小镇出了什么问题,那些他们拍摄的东西将散播的铺天盖地,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欣赏到我们,以及其他人的一些丑态。   我和我哥们选择沉默了,反正我们还活着,去伸张正义什么的...也许会造成更大的损失,我们的心理状态,无法承受被所有人知道那么大的丑闻,无法接受被那么多的异样目光注视,我们的后半生会毁掉的。   与其这样,不如把记忆埋葬。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真的能够静静地掩埋吗?   我和我哥们发现,我们完了,被他们毁掉了。   那些影像,或许还有生理上记忆的曾做过的那些事,使得我们也成了活在黑暗里的变态。   我哥们痛苦的对我说,他再也无法正常的和女性发生关系了,他硬不起来了。   再后来,他说他想过我。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手就像被什么控制着一样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在我们父母看来,我们经过一场旅程之后就变得稳重起来,或者说沉默寡言起来。   他们以为这是成长。   也许这样认为也没错,我们是成年人了,有能力为自己负责了,所以当我们一个月后认认真真的在他们面前出柜的时候,他们除了吃惊并没有发火发怒。   这种在一起的方式,有时想想竟然非常悲哀。   我曾对爱情有过美好的幻想,都不可能实现了。   就在昨天晚上,我和他抱在一起,久久的失眠。   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动了动,然后抬头在我下巴上吻了一下。   我有些惊讶的低头看他,他没看我的眼睛,低低的说了三个字。   我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什么?”   他没有再说。   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忽然心就钝钝的疼了一下。   我将他抱在了怀里,那时我想,我们从未有过这么亲密。   也许有一天我们的视频还是会流传出去,但我希望,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在我们死后,在世界上所有人都遗忘我们以后...   【end】 第37章 我的奴   生活仿若凝滞不动的湖泊,然而有一天,忽然有人投了湖...   我有个同事兼室友,名叫杨艾,平时大家都喜欢亲昵的称呼他小杨,小杨哥,羊哎,有次员工聚餐,我喝高了还跟他勾肩搭背,骚的不行的对着他耳朵喊了一声,“羊哥哥~”当时他的反应是温柔淡定的“嗯”了一声,那时候微醺的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想将我揽在怀里宠溺的抱着。   我被吓得酒醒了大半。   现在想想,那件事,以及其他蛛丝马迹,都是兆头,是我日后会被他,一个同性,给套牢,给吊的不上不下的兆头。   可惜我傻,没早早逃开。   不正当关系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让我想想,应该是他的那句,“你知道sm吗?”吧。   说正事之前我先讲讲杨艾这个人,该怎么说呢,杨艾,性别男,年龄二十岁上下,具体多少记不清了,反正比我小,平时沉默寡言,寡言到有点奇怪的地步。   哦对,我好像忘了交代我的工作。说来惭愧,我和杨艾一起在一块商业街中的小超市做防损员,就是你们平时购物看到的所谓的保安。   我们这家超市呢,虽然小,但这附近仅此一家,离得最近的大超市在千米之外,所以生意方面暂时还算垄断,垄断的意思就是,每逢周六周日,我们这些惨兮兮的员工就忙成狗。   当然,平时不忙的时候也不见得好多少,反正只要工作就是不自由的,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自己的世界,想谈恋爱?跟谁?跟室友吗?   对于此,其实我是心存绝望的,因为我不高不帅不富,年纪轻轻就这样认命的虚度生命,我早就不想未来,不想一切了。   虽然自己绝望了,但看到别的年轻人,就总觉得还有一切可能,比如说,杨艾。   虽然同为防损员,我却觉得杨艾有种不一样的气质,我不知他出身背景,说起来还有点小神秘,他仿佛忽然就从天而降一样。   他做事也怪,或者说,沉默的人都奇怪。   他总是超级准时,我们交接班的时候我想客套一句话看到他那张禁欲脸也会不由自主憋回去,渐渐我就被传染的面对他时惯常性的沉默了。   所以那天他的惊天一语无疑是一道惊雷,劈的我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问我知不知道□□,阅片儿无数的我怎么可能不知?不过骤然这么兴奋的探讨起来未免显得猥琐,所以我就选择了家喻户晓的答案,提了句“你说五十度灰那样的?”   他没回答,因为他睡我上铺,问我话的时候他就躺在上面,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见,于是就把脑袋探出去往上瞄。   可能我动作时导致的床铺嘎吱声引起他注意,他也侧头往下望了过来。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就冲我清淡的笑了笑,吐出了又一句惊雷,“你想不想玩儿?”   “啊?”   这是我第一反应,也是唯一反应。   他又意味深长笑笑,然后就把视线收回去,不说话也不动了。   我莫名其妙的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只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那丫的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我却可耻的骚动起来了。   那时候我想的还是难道他有门路,有能得手的妹子可以玩儿?   那时候饥渴的我就想啊,只要是妹子,别说是sm那么刺激的,就是让我亲一口摸一摸抱一抱我也知足了。   杨艾这句话说完就无疾而终了,我惦念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控制不住体内奔腾的yin欲,在一个月黑风高无他人的夜晚,装作不甚在乎的问坐在我床对面凳子上一本正经的耍手机的人,“你前两天说的sm,你是想说啥?”   那时杨艾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我要问了一样,他施施然抬抬眼皮,似笑又非笑,轻描淡写说,“真想试?”   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精虫上脑的蠢材,我面子有点挂不住,于是哈哈干笑两声,嘴里溜出一句,“无聊嘛”   然后我听见杨艾起身的声音,杨艾接近的声音,杨艾坐在我床上的声音。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扭头看他,因为这货平时从不坐我的床,我跟他说过很多次可以坐没关系他都不听,宁可棍一样站着或吃饭或玩儿手机,直到前两天我们屋外的其他同事辞职搬走,我擅自偷了他那屋遗留的凳子,杨艾才有凳子坐。   杨艾就坐在我旁边,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我随意摊在床上的手上。   你能想象被一个同性摸的感觉吗?   你会怎么反应?   我当时一定是太吃惊了,所以才没反应过来,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然后更让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杨艾语气很轻,他笑着,笑得有点魅,就那么眼神勾着我的眼神,对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是一个m”   我前面有说过吧,杨艾是个给人禁欲感很强的人,有时候不食人间烟火的机器人似的,所以他突然这么的...突变,我有点接受不能,满脑子的反应都是,什么鬼?!   就在我惊呆在那里的时候,杨艾身子往后一退,身体离开我的床,忽然就跪了下去。而他的手还在我的手上,我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他牵引着,一直被拽到床沿他的嘴唇边。   他语气坚定的问,“连山,你想不想试试做我的主人?”   说完他眼帘一垂,自然而然的伸出舌头在我的手背上挑逗性的舔了一口。   我当时是什么感觉?我绝对被蛊惑了,竟然浑身过电一样麻痹了一下,连同大脑也麻痹了。   事后我有想过,正常人被同性调戏会过电吗?   被一个好看的同性魅惑会失守吗?   对此我没答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因为我过电后复生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勾唇一笑,然后邪魅狂狷的对跪在我面前的雄性说,“所以你以后就是我的狗狗了?”   预期中的乖顺并没有出现,杨艾只是摇头轻笑,我不知道他摇头的意思是表明我哪不对,也不知他笑什么,他就这样甩给我莫名的疑问,然后半跪着靠近过来,双手在我肩膀上轻轻压了压,低声说,“我来服侍主人”   在我思索服侍是不是那种服侍的时候,杨艾一只手遮住了我的眼睛,说,“主人闭眼”   我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身体立刻感觉到他的触摸。   他摸了我的耳朵,摸了我的脸颊,摸我的脖子,摸我的胸膛,在我小腹上流连,然后细凉的指节顺着我的睡裤边沿探进去...   我忍不住伸手想阻拦,他在同一时间挪开了遮在我眼前的手,恢复光明的瞬间我感到裤子被人猛的一扒,入眼就是杨艾张嘴将我那亲弟弟含在嘴里的画面。   从此我就踏上不归路了。   领班的说法是我谈恋爱了,因为我春风满面,不再一脸便秘一样的欲求不满了。   那晚回去后我笑得直抽抽的问杨艾,“我跟你恋爱了吗?”   杨艾的回答是微笑,“怎么可能呢主人”,然后他的手摸过来,然后我体验被猥xie的快感,然后我头脑发热,然后我呼吸凌乱,身体抽搐,最后进入贤者状态。   这种生活持续了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浑身舒坦瘫在床上的我突然问杨艾,“你这样对我你很舒服吗?”   杨艾点头说“嗯”,但是嗯完后又欲言又止了一下,想说什么似的。   那我肯定要问啊,“你想说什么?”   杨艾就又露出那种笑容,那种...看透一切的笑容?   他说,“其实还想要更多,怕你做不到”   我做不到?开玩笑,我堂堂s一枚,质疑我做不到?   我问他是什么,杨艾就反问,“真想知道”   我故作生气的说,“再墨迹出去跪着”   杨艾没有出去跪着,他将他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爬到我的床上,趴在我身边,微微翘起屁股,浑身的气场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但我的弟弟肯定懂了,因为它硬的不行,而且被某种未知力量牵引一样恨不得脱离我的身体了。   本以为男人那里很难的,可是杨艾什么都准备好了,他那里湿滑有水渍,甚至tt都变戏法一样递到我面前。   我有其他选择吗?我可是男人啊!   那之后,我们开始解锁各种姿势,我几乎疯魔了。   他温顺,驯服,唯我是从,我慢慢发现,我有点迷恋他了。   我的视线不自觉的捕捉他,看不见的时候心想我的奴在做什么?   只要在一起,只要没人,就干。   争分夺秒的干,激烈迅猛的干,然后等那一刻到来,然后看他或者用上面或者用下面含着我的东西。   我感到极大的满足,我的灵魂仿佛升华了,我就觉得我参透了s的终极奥义。   你说人类满足后就知足的享受,什么也不想不好吗?   尤其是我这种蠢材。   可是我偏偏想了,想还不算,还忍不住问了。   “为什么选择我?就因为近水楼台吗?”   “不是,我也是挑人的”   “那你挑人的条件是什么?我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吗?”   “你真实”   “啥意思?谁不真实?哈,对了,你就不真实!但是真实的人太多了,你怎么不选别人?”   “主人,你想听什么?”   “啊?”   “主人,我爱你”   “切...谁要你的爱啊,哈哈哈”   “你不信吗?”   “我为什么信?...我凭什么信?”   “主人,你真可爱”   “没大没小了啊你...喂,你这么笑到底是啥意思?我说,明明我才是s啊,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你牵引一切的感觉?难道是我这个s不合格?”   “主人觉得sm中谁是真正的掌控者?”   “这还用说?...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懂?难道m才是掌控者不成?”   杨艾笑着摇摇头,“其实没有绝对的掌控者。”   我这种菜鸟级别的s显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又好像听懂了。   一下子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具体思考又想不出来。   有时候觉得我拥有这些不过是狗屎运罢了,毕竟连我自己都找不到自己让人起兴趣的地方,所以连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啊。   然后脑子里又蹦出了一句话,大意就是说,爱情就是说不出对方哪里好却爱嘛。   不,等等,我在想什么?爱情?   未免可笑了吧。   我不过是迷恋他的身体罢了。   他亦然。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忽然走了,忽然就和我断了,我一点都不会意外。   更不会难过。   我保证。   谨以此文作证,我有一个奴,只是奴罢了。   【end】 第38章 时间,时间   “你看那个老人”   “看到了,怎么了?”   “你看他的样子,他活不久了哦”   “怎么看出来的?我看他不是很老啊,气色也不错,怎么会死?”   “笨蛋,你当然看不见,他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了”   “这样啊”   “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伤心”   “伤心什么?”   “不知道,就是伤心”   “那怎么办?”   “唔,我要下去看看”   一只白色精灵和一只黑色精灵像家雀一样从房檐上蹦了下来,可是它们飞到半空突然就收住了前进的势头,因为它们震惊的发现,老人的身边凭空多出了一个男人!   真是吓死精灵了!人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既然已经出现了特异功能,它们精灵会不会有一天也被发现?   想想就可怕,那么庞大的生物群体...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   何首乌跟复关是网上认识的,确切点说,是打游戏认识的。   现实中的何首乌姓何,游戏中昵称是何首乌,复关的真实姓名跟复和关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的昵称源自那句“不见复关,涕泗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他说他想做那个让一个人为自己欢喜和伤悲的人。   何首乌听到这个解释的时期还是认为复关是妹子的时期,其实如果仔细想想,那句里的复关可不就是男的吗,既然复关起这个名字,说明他想让妹子为自己忧与喜,当然是男的。   可惜那个时候的何首乌完全被猪油蒙了心,根本想不到这一点,或者就算想到了可能也会给自己找借口复关是那种偏中性的妹子。   要问两个人怎么爱上的也说不清,就是缘分让他们相遇,何首乌惊喜的发现这个辅助好给力,于是每次看到对方在线就邀,对方也像等着他一样必然秒接,然后两人嗨皮的开黑。   复关从不说话,都是沉默的游戏,他似乎对游戏非常痴迷,玩儿的场数是何首乌的好几倍。   最极端的是,复关只玩儿一个英雄,几千局记录,没有一场其他英雄。   很多见过复关的人都觉得他奇葩,甚至神秘,因为他不说话,大家对他就一点也不了解。   也许真的是一起玩儿的多了,渐渐的,对于何首乌的问话,复关也会偶尔回应几句了。   然后某一天,何首乌自觉气氛不错,就大胆的要求加对方好友。   其实那时候何首乌心里一直隐隐觉得复关是妹子的,因为怕被一堆饥渴的雄性调戏才那么低调,也许过于先入为主,所以当看到复关资料性别标注的“女”时简直心花都乐开了。   加了好友之后何首乌彻底进入了发情期,虽然明明加没加没什么两样,但何首乌就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踏进人家闺房了一般。   他左一遍又一遍翻上翻下的看,最后不得不承认,复关的空间的确没有任何动态,他几乎要郁卒的觉得这是复关的小号。   当然,在很久后两人确认了关系的时候,何首乌知道了这个号就是复关的大号,他就是这样的什么也不表露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   何首乌其实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复关的,毕竟他们说的话都少的可怜,可是也许就连这沉默都让何首乌爱,就是横看竖看怎么都爱。   不知不觉中,何首乌就开始跟复关讲游戏以外的事,讲自己的生活,讲自己看到的好笑的段子,讲自己的想法,讲对别人对事件的看法。   复关的回应总是很精准的契合何首乌的心,有时候何首乌都忍不住怀疑复关是一个人工智能,是完全按照他的心意设定的人工智能,要不然怎么能有说话这么合拍的人?   复关让何首乌觉得舒服,让他非常放得开,让他认定,复关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刹那,何首乌被吓到了,继而是又忧又喜。   他像顿悟了一样知道自己爱上网络彼端的那个姑娘了,可是他不知道她爱不爱他。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何首乌开始不断地试探。   “你觉得我怎么样?”   “哈哈!天啦,你也这么想?跟我这么合拍,快!嫁给我算了!”   “复关你太棒了!我要娶你做老婆!”   “复关啊,你看那孙子嘴脏的,是不是我们生他的时候姿势不对?要不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个畸形样子?”   ...   总之啊,没有他不调戏复关的地方。   而复关的回应都是沉默,虽说何首乌已经习惯了吧...可是...还是有点挫败的。   何首乌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各种在复关面前刷存在感,甚至连自己的玉照都迫不及待的发过去了,还臭屁的问,“哈!给你看看我的帅照,怎么样?哥长得还成吧?有没有看湿?”   复关的回应是一串省略号,连句评价都没有。   就这样煎熬了有大半年吧,何首乌终于再也忍不了了,不管是生是死,他要告白!   那天何首乌破天荒的没有拉复关游戏,他不时就偷窥复关,知道复关企鹅一直在线,知道复关玩儿了几场游戏,每次游戏又分别间隔了多少分钟,猜想复关没有立即游戏是不是在等自己组队。   反正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复关的主动联系。   在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何首乌鼓起勇气点开复关的聊天框,“在?”   复关回“嗯”   何首乌不知怎么脑抽,问,“玩儿游戏?”   复关回“好”   何首乌自己跟自己别扭了一会儿,然后打字,“可是我不想玩儿”   紧接着像是思想脱缰一般,迅速打下下一串字,“我想玩儿你”   复关回,“?”   何首乌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不自觉的眼神认真起来,盯着手机仿佛盯到了自己的爱人,他坚定的,一字一句的打字,“复关,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对面的复关破天荒的没有立刻回复。   何首乌忐忑焦虑的等了很久,其实一分钟都不到,但他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他太难熬了。   他忍不住问,“...你不愿意?”   几乎是同时,他收到复关的消息。   “何首乌,我是男的。”   当时的何首乌绝对傻了,被吓得。   他下意识的说,“假的吧...你拒绝我也不用...”   没等这串字敲完,就看到复关新的消息,是一张图,图上是个年轻男人,长相很普通,戴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看着就给人很安定的感觉。   何首乌一时接受不来,他将手机丢在一边,仰躺在床上,发呆。   一夜过去,一天过去。   又是深夜,何首乌将手机打开,没有任何消息,复关的聊天界面里最后的记录还是那张图,孤零零的悬在那里,被遗忘了一样。   何首乌此时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到无喜无悲。   他把爱慕留恋刨出去之后,理智自然就回来了。   他不恨,也不气,就是单纯不解与好奇。   他问复关,你明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女的为什么从不纠正我?是因为觉得我这样傻傻的很好玩儿?我叫你老婆你不觉得恶心?我天天发情一样在你面前转来转去你难道就不觉得尴尬?   那时候何首乌虽然没细想过答案,但潜意识大概是知道复关不是那种看笑话的人,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会不会是,复关是...   然而没等何首乌的猜想落实,就被复关的回复击得粉碎。   复关说,“抱歉,我没注意。”   何首乌觉得自己的脑袋空了几秒。   你以为你在人家面前刷存在感?你以为对方也觉得你是特别的?哈哈!天大的笑话!人家压根从没注意!你不过是对方眼中众多过客之一!   忽然就很难受,很失落,继而莫名其妙想起复关那张照片,明明是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冷?   巨大的委屈铺天盖地的砸过来,何首乌不经思考的开始发泄。   “你这个人渣!”   “老子看上你了!”   “是男的也想要你,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把我掰弯了!”   “你负责!”   打完这句何首乌都要被自己蠢笑了,但是很快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竟然意外的收到了复关的回复。   复关说,你知道什么是爱?   复关说,你爱的哪里是我,你知道我叫什么?年龄多少?是做什么的?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的习惯,我任何一切,你知道什么?   复关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说爱我?   何首乌被说的哑口无言,他隐隐觉得复关说的不对,可是又找不到哪里不对。   他只能气咻咻的,嘴犟的说,“你都不给我机会认识你,还怪我什么都不知道?复关,我就问你,跟我谈恋爱,你是不是不敢?”   复关回,“呵呵” 第39章 时间,时间   那之后,何首乌就开始了追妻之路。   游戏都不怎么玩儿了,就是拉着复关聊天,言语上极尽挑逗之能事,没事就发视频链接,只不过十次有九次被拒绝,唯一的那次成功也是误点的。   何首乌还嘴欠,明明啥也没看见,也非要说,“哎呀老婆终于让老公看啦,我都看到老婆害羞的脸啦!”   好像就是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渐渐何首乌回过味儿来,似乎复关无形中是接纳了自己的,他们的状态,除了正式的确认情侣关系那个步骤,相处模式和情侣也没啥区别嘛。   可总觉得少了什么步骤,啊,知道了!是告白!   于是在二月十四情人节那天,何首乌正正经经的盟誓一般录了个小视频,认真的问复关,“请问复关先生,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我给你暖床,给你做饭,陪你聊天,陪你发呆。只要你敢答应,我就敢给你一生。未来的生命旅程,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视频发完之后,没收到回复。   何首乌心急的又打字,“老公,好不好?”   何首乌从白天等到深夜,他几乎已经绝望了,可还是忍不住抓着手机,就等着复关的特别提示音。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特别提示音响了!   “今天公司聚餐”   “没看到你消息”   何首乌静静的盯着屏幕没吭声。   过了一段时间后,复关又发来了消息,“酒喝的有点多”   何首乌还是没出声。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复关说,“好”   何首乌捧着手机,像个傻逼似的咧嘴咧了足有十多分钟。   不就是一个“好”字嘛,可是每想一次就乐一次,就是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何首乌就给复关发消息,“喂!你昨晚失身于我了,你还记得吗?”   “痛不痛?我大不大?”   “我现在又想要了”   复关,“...”   何首乌,“发省略号什么意思?你到底记不记得?要不要我给你发罪证?”   复关,“记得。”   何首乌,“哈哈!记得就好!哈哈哈!”   复关,“...”   何首乌,“老公”   复关,“嗯”   何首乌,“老婆”   复关,“...”   何首乌,“喂,你什么意思嘛”   复关,“...嗯”   何首乌,“也叫个老公来听听”   复关,“...老公”   何首乌,“什么啦,我是说语音”   复关,“...”   何首乌,“怎么啦”   三分钟后。   何首乌,“???”   何首乌,“切!不叫就不叫,干嘛躲起来...”   ...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热恋,异地热恋。   半年后,何首乌大学毕业,他没有读研,去了复关所在城市工作。   只是去之后才知道复关已经不在老家工作了,他调去了总部,远在八千里之外,复关竟然从没跟何首乌说。   何首乌也是又气又笑,但最后仍然无可奈何的原谅了爱人,安心在复关长大的城市工作起来。   总算复关还算有良心,调休的时候主动跟何首乌提见面。   于是两人终于见了第一面。   复关去何首乌的出租屋附近等复关接他,结果何首乌竟然还迟到了,复关在那附近转了好几圈才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转头,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孩子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   他们真的像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那样自然而然的结伴行走,但又多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拘谨。   何首乌把复关带到自己的住处,两人换了鞋,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复关没看何首乌,他神情有些茫然,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沉静的家具上。   何首乌悄悄看着复关的侧脸,他什么也没说,将外套脱掉,状似随意的靠近复关。   等两人近到衣服碰到衣服时,何首乌牵起复关的手,对着复关的耳朵叫,“老公”   复关飞速的扭头看了何首乌一眼,但是马上就表情僵硬的将眼神移开了。   何首乌哭笑不得,他松开复关的手,搂住复关的腰,将身体贴在复关的身体上,轻轻低语,“喂...看着我”   复关又一次扭头,他看起来好像紧张坏了,嘴里很艰难的憋出了一个“我...”就被何首乌一口吞掉了。   何首乌将复关按在怀里,对复关的嘴唇又吸又舔,他将舌头一下一下探进去,勾卷复关那条躲闪羞涩的舌头。   何首乌硬的厉害,他伸手去摸复关,总算满意的发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状态。   两人将衣服脱光,彼此皮肤挨着皮肤情.色的蹭。   复关此时懊恼的痛恨自己没准备避孕套润滑剂之类,因为他也没想过他们会这么快就亲热起来。   主要是他没想过复关会这么羞涩顺从,简直像个任人采撷的乖宝宝。   反正能做的都做了,两人不知疲倦似的纠缠了很久,然后一起吃晚饭,吃完后继续纠缠,然后相互抱着睡觉。   之后的几天何首乌当然准备了必要工具,不过可惜,各种亲密事都做了个遍,但真正插.入却并没有成功。   因为现实和想象真的差的太远了,复关那里实在是紧,手指都很费劲。而且,看起来复关好像有一点疼,何首乌就不忍心再捣鼓那里了,只能互.口聊以慰藉。   复关在何首乌那里总共就待了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回去上班了。   何首乌虽然不舍不愿意可是也没办法,毕竟他们还要工作,他们必须向现实妥协。   那之后何首乌就变得更饥渴了,也许是尝过了甜头吧,就越发不能忍受异地之苦了。   他们每天都聊天,什么都聊。   何首乌只觉得自己对复关的爱只增不减,越来越烈。   因为复关那个性子嘛,都不怎么表达的。何首乌有时候和复关聊的深了,也会开始质疑复关的爱,比如是不是不够喜欢自己啊,是不是根本就是寂寞一点也不爱之类。   复关总是说没有,何首乌也相信复关喜欢自己,可还是偶尔会觉得不平衡,因为觉得复关没有自己喜欢的深。   五年后。   有一天夜晚,何首乌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只红色的精灵。   在那之前何首乌从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精灵,那只红色的精灵也非常惊讶的说,从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能看到他的人类。   然后红色精灵兴致勃勃的对何首乌说,“你想不想穿越到未来?”   假如你能得到穿越未来的机会,你想吗?   何首乌动心了,他问红色精灵,那还能穿回来吗?   红色精灵说,“当然能了,能到未来,自然也能回来。”   何首乌对精灵的话一点也没有怀疑,他想穿越到未来,想看看未来自己是不是和复关相守到老。   于是在红色精灵的施法下,何首乌来到了三十年后。   因为他说过他想到未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复关,所以他再次睁眼时已经不再是夜晚的街上,而是傍晚一个陌生的小屋外。   屋子外放置了一张躺椅,躺椅上有一个神色安详的老人。   何首乌盯着老人看了会儿。   像是若有所感,原本状似沉睡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何首乌,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意外,他只是祥和的对着何首乌笑了笑。   何首乌走到老人身边,跪在老人腿边,握住老人的手,将自己的脸在那苍老的手上贴了贴。   不知怎么,何首乌忽然很想哭。   他想起了那句“涕泗涟涟”。   何首乌抬起头问老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何首乌呢?”   老人没有回答,就静静望着何首乌。   何首乌的心突然疼了起来,他好像看见了老人无数个孤零零的夜晚。   何首乌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捧住老人的脸,将嘴唇贴上去,亲吻老人的嘴唇。   老人没有回应,老人的眼皮变沉,渐渐渐渐,那双眼皮关掉了世界。   傍晚的夕阳很美,老人在这样的天色里离开了人世。   何首乌给老人举办了葬礼,别人以为何首乌是老人不孝的儿子,何首乌认认真真的解释,他没有儿子,我是他的爱人。   那只红色精灵,何首乌此生再没遇见。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